“嗯,啊?”,晃晃头,目光有了焦距,世界也恢复了色彩,掏掏耳朵偏过头,“你说什么!”。
好吧,现在你们是老爷。见一个个伸着脖子只顾着抹眼泪没有人理会他,瞟了眼身前桌案上的碟子碗儿,轻叹一声,偷偷在两个小招财猫嘴里塞了块巧克力。去县衙又不经过咱们这条街,也不知道你们折腾个什么劲儿。想提醒一句,可见了他们一尊尊望夫石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且饿着吧。
“海青天!”。
“海大人!”。
“唔唔……”。
……
海大人这是迷路了还是怎地,怎么真转到这里来了?前世里他没追过什么星,也没那份闲情,只是大学的时候陪女朋友去香港看过一场刘德华的演唱会,自那次之后便再没有去过了,本以为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可在一群狂热拥趸眼里,自己这个唯一认真听歌的正常人却成心怀不轨的神经病,事后想起每每都还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现在,那种感觉跨越了几百年追了过来……
摩肩接踵,万人空巷,拖儿带女,箪食壶浆,欢呼声、哭号声、尖叫声随着人潮滚滚而来,目为之瞠,耳为之塞,心头更有千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印尼海啸夺走了数万条生命,卡特里娜飓风带走了新奥尔良一千多人,不知道这海刚峰过后会不会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凌远张着嘴目光呆滞,他怎也没有想到戎县这个灰扑扑的川中小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竟会上演这样疯狂的一幕,刘德华?便是四大天王攒一块儿也不顶个啊,什么师奶杀手国民女婿,在咱们海大人面前都要沦为路人甲了。且看那位老爷爷,躺在床板上还双手高捧着竹篮,再看那位老奶奶,拄着拐杖跑得那般飞快,再看那个明媚的少妇,披着嫁衣扔了吃奶的孩子……,好吧,好吧,这就是咱们的大明朝,这就是咱们的老祖宗,我站在城头观风景,眼见得一群神经病……,呵呵,还什么死忠粉、脑残粉、人造粉、职业粉、理智粉、人精粉,和咱们老祖宗一比……,嗯嗯,记得运动医学中有配速衰减主要取决于遗传一说,没想到心理病理也存在着某种遗传衰减,而且衰减幅度超乎想象,这倒是一个重大发现,人类进化史都可能因此改写……
凌远不想表现得太过格格不入,可也实在达不到那种境界与他们产生什么共鸣,百无聊赖之下只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想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视角去分析解释这种古代群体症状,可分析了一会儿便只得放弃了,一来这方面的知识确实有限;二来在这样的情形下怕是柳下惠也难保持几分镇静;三来这种偶像崇拜与后世的追星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不是那种单向的、高度理想化、浪漫化、绝对化的幻想,本质上说,这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向往,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基于这样的心态,眼中所见便渐渐失去了光彩,耳中所闻也渗透出丝丝悲凉来,那个一步步走近的瘦高老者剥去了光环露出清癯的面目,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微微有些刺痛。
不过是轻轻抬手便仿佛一只巨手从空中按下来,瞬间再没有了其他声音,“请问,可是凌远凌先生?”。
“不敢,晚生凌远见过大人”。
“苔花如米小,也如牡丹开。后生可畏啊”,海瑞一副果然是你的了然模样,伸手虚抚,“本官此来是奉旨提学四川知府叙州,以后恐多有劳烦,还望勿要推辞”。
轰!象是一颗陨石,拖着火闪着光一头扎进了鱼塘,欢呼声、哭号声、尖叫声铺天盖地掩过来,眼见着又哭倒了一片。
“大人谬赞,晚生惭愧”,虽是有些意外惊诧,凌远却也生出了些免疫力,没显出多少惊喜惶恐来。凌远意外的是海瑞一路行来直到这个时候才把这事确定地说出来,更意外的是他来叙州任知府一事,历史上海瑞没有在四川任过职,而且这时候他应该在琼山老家种地才是,直到十几年后的万历十三年才得复出,没想到自己的小翅膀竟然也搅起些乱流,把他给吹到这里来了。既然是来知府叙州,别人可以不知道自己,他海大人若是不知道反而不正常了。
“虽是粗陋却是我托劳母亲亲手所制,还望不要嫌弃”,海瑞弯腰摸摸九儿边儿的小脑袋,从怀里取出一方黑布,仔细地打开,里面是两个绣了‘长命百岁’字样的香囊。
“长者赐不敢辞”,凌远愣了一下,连忙恭敬地双手接过,挂在了九儿边儿颈上,领着弟弟妹妹上前伏身拜谢,“谢谢海爷爷,谢谢祖奶奶”。
海瑞微笑点头代母亲受了礼,伸手扶起凌远,“听闻陈大人正在戎县,本官这便去交接,凌先生可否与本官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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