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挨揍(2 / 2)鹿卢凝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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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我是罪魁祸首,是引发战争的导火索,这也许是我来到世上的唯一意义,有时候,我宁愿做那只茶杯,一摔即碎,一了百了。

还有一次,正值深秋,种麦子的时节,二大爷和我家合伙种麦,他挥动长鞭,“里里……”“外外……”地吆喝着,架着犁,驱赶着两头牲口耕地,牲口紧凑而沉稳地向前走着,脚下的泥土被翻起一道优美的泥土浪花。犁刀被磨得光亮耀眼,那种“唰唰”的响动伴着草根不断被切断的“啪啪”声,就像音乐,让人心生梦幻和憧憬。大地上到处都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清新。

当两块地都耕完后,二大爷坐在堑边休息,父亲递过去一枚纸烟,不带嘴的那种,自己也点一支,一时间,烟雾缭绕,和大地上的微风、汗味、碾碎的青草味和泥土的芬芳全都交织在一起。我站在一边,无意间深吸了一口,感觉舒适而惬意。堂哥张建强在较远的地方捉蚱蜢。

二大爷抬头看看天起身道,“嗯,还有时间,耙一遍地还行!”说完他走近牲口,卸下耕犁,父亲从地排车上卸下那只宽大的铁齿耙。二大爷套上耙,看了看远处的哥哥,又看了看身边的我,对我说,“小强,上来吧,你来压耙!”

耙是个好东西,长一米半,宽一米,木头做的架子,在每根横木上打上孔眼,插上根根拇指粗细的大铁钉,下部尖锐,上部较钝,牲口拉着它,在行进间可以将新耕泥土上的土坷垃切碎,使土地变得细碎松软和平整。大耙本身并不轻,再放置一些重物就更好了,可加重大耙的重量,将泥块打得更碎。很多人在上面放置石块,但石块不会动,孩子最好,他可以抓住铁钉的上部蹲在耙上,随着大耙的行进抬脚或落脚,可使大耙的行进路线左摆右荡,施加横冲直撞的力量打碎更多的土坷垃。

可我不愿意干这活儿,蹲在上面腰酸腿疼怪难受的,还有被甩出去的危险。

“让我哥去吧。”我说。

“你哥?你哥跑到远处逮蚱蜢了,还得去喊他……你快上来吧!”二大爷说。

“凭什么让我上去,不让我哥上去,他比我大!”我抗议着。

“快点吧,别再吊嘴拉舌的,天都快黑了!”二大爷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很不耐烦。

“我也要去逮蚱蜢!”我说。

父亲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跑过来叫道,“让你干点活儿你看你耍奸抹滑的,大人要是能干还屑用你!”

我很不情愿,向耙边走去,边走边顺口咕哝了一句,“妈了隔壁!”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赶快低下头反思,这脏话跟谁学的!

父亲还是听到了,他怒道,“你说啥!有好不学你偏学骂人!”

我本来不开心,又突然想到这句脏话就是跟他学的,禁不住大声嚷道,“就是跟你学的,跟着你学我学不出好来!”

父亲怒了,对他来说,我是在面对着满坡的村民公然挑战他的权威,还顶撞他那赖以过活的好哥哥,这让他很没有面子。他二话不说,冲上前来,猛然举起我狠狠向外扔去,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一块土坷垃一样轻轻地飘荡开来。

“噗”的一声,我跌落在两米开外新翻的泥土上,我感到疼痛,摸了摸屁股和小腰儿,还好没摔坏,但我因为害怕和委屈,报复性地大哭起来。

那时的我,总觉得父亲好高大,臂膀强壮有力,简直是神,因此每次跟小伙伴们吹嘘起来我总是说,“你不知道,我爸有多厉害,他只是轻轻一扔,就把我丢出五六米开外……奇怪的是,我没被摔死……”

小伙伴们听后啧啧称奇、羡慕不已,觉得我爸和我都是英雄,因为自己没被摔过而一度感到自卑,觉得小伙伴们简直不能在一块玩了。

这次挨揍,它使我有英雄的感觉,所以我对父亲的暴力不以为然,反以为荣。

后来我长大了,和父亲站在一块儿时,甚至比他高出两公分,精神也鲜活威猛,再想起往事,关于父亲那些力量的神话就被打破了,我似乎突然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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