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震慑了一下乾清宫的大小太监,心里却没有打算真的追究通风报信的人。
一个太监冲到门口喊:“兵部探马又有急报!”
王承恩把第二封急报呈到崇祯面前,崇祯一把抢了过去,迅速打开,读道:“……郏县大捷之后,天降暴雨。侦骑俘获闯贼小卒,得知:闯贼大军已派出一万骑兵绕向官军后路。军情紧急,故而在第一封军报发出不久,又派士卒送报第二封军报。”
崇祯脸色铁青,问朱慈烺:“你说说如何善后。”
朱慈烺还在沉思,崇祯以为他心有顾忌,表情愈发和蔼:“大胆说,无妨。”
朱慈烺说:“禀父皇,孙督师遭遇大雨,粮道中断,一定进退两难。此时若能传旨令其果断后撤,退保潼关,整军再战,必然能保住朝廷的‘一副家当’。前面的胜利果实,也能保住。只可惜,孙督师必然不敢轻易决心撤退,一定要等到饿得不行,确证后路已被包抄,万不得已,才会分军回头打通粮道。届时留守者必然溃逃,闯军就会乘机追击,大败由此造成。”
看了看崇祯,见他的表情十分专注,于是继续说:
“儿臣建议,重赏报信探马,为其换马,令其即刻返回郏县,若能在孙督师分兵之前赶到,谕知他不必担心失地之责,全军拔营,并力西向,回保潼关。”
“若是已经分兵呢?”
朱慈烺叹息道:“那就溃败在即,无可挽回。只能由以七百里加紧,谕令陕西即刻搜罗士卒,收容孙传庭大军残部,固守潼关。或许能保陕西不失。”
崇祯脸色发白,不发一言,喃喃地说:“陕西精兵,已经全被孙传庭带走了,哪里还能搜罗士卒。更何况这圣旨传递,到陕西哪里有这么快?”说着,身体佝偻了下去,双手紧紧握拳,关节都发白了。
朱慈烺想安慰父亲,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隐隐担心:父皇不会就此崩溃吧?
忽然,崇祯坐正身姿,说:“或许,你这次预料,未必准吧?虽然遭遇大雨,军中缺粮,孙督师一生用兵老矣,未必没有后手。”说着又拿起探马军报,继续说:“闯贼大军虽然已经出没于郏县周围,未必就敢上前围攻,毕竟贼军刚刚被孙督师打得大败,心里一定是怕的。孙传庭若能鼓舞三军,奋然一战,未必不可以打破敌军!”
说着说着,竟然变得兴奋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当此之时,气可鼓不可泄!”
朱慈烺顿时感到有些恐怖,看着崇祯,就像看一个疯子,心里浮起一个词:无可救药。
崇祯此时就像后世的股市韭菜,重仓买进的股票涨了一点,很快爆出重大利空,瞬间被套,却还念念不舍前面的收益,舍不得割肉出逃;还幻想很快反弹,获利出局;即使有人告诉他,必须尽快止损,他也是断然不信,执迷不悟,死扛到底。
某种程度上说,他已经崩溃了。
朱慈烺偷偷告诉自己:放弃这个亡国之君吧!自己想办法点滴积累,砺爪磨牙,在李自成逼近京城之前,带出一支可靠的力量,要么守城,要么南迁,绝不给崇祯陪葬,绝不让江山最终全部沦于建奴之手。
念头放下,双肩一松,淡淡地问道:“那么,父皇将如何措置?”
崇祯道:“孙督师领军在外,身负七省兵权,朝廷只能催战,却不能遥为指挥,你刚才所言令其退保潼关,乃是乱命,是为君者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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