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表情更加谦恭,一低头接着说:“父皇圣明。儿臣于辽镇也有疑惑。前年洪承畴率十三万九边精锐,在锦州城外与建奴对峙。我军汲取萨尔浒分兵招致失败的教训,集中兵力,步步为营,令建奴十万铁骑无从下手。然而时任兵部尚书的陈新甲,反复催战,甚至私下传书,迫使洪承畴出战。洪承畴不得已,勉强出战,被建奴包围在松山,直至粮尽援绝,全军覆没。从此以后,辽东战场形势逆转,唯有吴三桂率三万残军,退保宁远……”
“够了!崇祯砰地一掌拍在御案上,眼睛瞪得溜圆:“休得再提那叛主背恩的逆臣贼子!”
“松山一战,洪承畴不能尽心筹划,全力死战,竟然失军降敌,才招致全盘大败。他若能怀着报国之心,鼓舞三军,拼死力战,未必不能得胜!”
他又拍了两下御案:“小儿何知,竟敢如此妄论军国大事!”
看到崇祯发火,获得赐座的阁臣一齐从锦墩上跪倒地下。吏部尚书李遇知叩首道:“陛下息怒!太子尚年幼,用心国事,其志可嘉;虽然思虑不周,言语偏颇,陛下赐教即可,无需动怒。”
户部尚书倪元璐是太子师傅,也接着说:“陛下躬自赐教,太子有疑即问,也是为学正道。倘若太子有言语唐突之处,正该循循以诱,解疑答惑,不可伤其精进之志。且太子所言,也颇有可采,足见其聪明睿智,深肖陛下,臣心中实在为陛下庆贺!”
倪元璐的话让崇祯平静了不少,接着又有多位大臣也跪下进言劝解。崇祯沉默许久,意识到这个儿子可能并非常人,预见奴酋暴死这件事,实在是奇迹,因此情绪又是一缓,凝神片刻,插了一句题外话:
“你在一夜之间,变化恁般大!仿佛换了个人。”
朱慈烺一惊,回应道:“儿臣出阁以来,深受诸位先生教训,又蒙受父皇亲自指点,一直对军国事务,念念在心,才有千虑一得。如今内外艰难,父皇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儿臣不敢安享尊荣,故斗胆进言,望能拾遗补漏于万一。”
崇祯说:“你的拾遗补漏,就是反对孙传庭出潼关,纵敌为患?”
朱慈烺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蓦地响起一句话:“历史好难改变。”
但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儿臣不敢。父皇,孙传庭八月十日出潼关,凭他的军事才能,刚开始一定能打闯贼一个措手不及,取得若干小胜,随后必然丧失谨慎,放胆追击,致使粮道孤悬,被敌切断后路。秦军新练之兵,只能打顺风仗,一旦断粮,就会溃败不可遏制。”
倪元璐急忙阻止道:“太子慎言!”
其余大臣个个都被惊呆了,只是等待着崇祯的雷霆之怒。
有两个大臣相互低声提醒:今日,恐怕要为“保国本”而拼命劝谏了。有的人担心:这崇祯一怒之下,会废了太子吗?也有人冷眼旁观,反正这皇帝也是特别忌刻,咱当官的过一天是一天,管他朱家的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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