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耕道人?
王顸听得格外仔细,他平时尤其警惕和尚道士一类的高人,如此说来,这驿丞也是早有准备?安郡王一干人马到来之前,他理应提前获得了消息?
想想这些,王顸难免后怕,在这大院套小院的驿站之内,若是夜半深更之时发生变故,刀光剑影之中,我往哪里逃?我能不能死里逃生?
不过,院落宽敞,屋舍坚固,又是官府按规格所设置的驿站,还能没有安全保障?如此想想,这又让王顸油然而生出莫名的安全感。
此刻,庾常侍并不看姚德成,他最上心的事情是安郡王的安危。
那边,一名女子先下了车,乃是那个不把庾常侍放在眼中的丫头。又一名女子弯着腰从车棚里出来,怀里抱着个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被一件浅栗色锦缎面狐狸皮斗篷裹着,很安静,没有哭声。
王顸突然就害怕了,暗想,万一这孩子今天晚上死了,那么,我们这一干这人马,岂不是全得陪葬?这么一个小毛孩子,他的爷娘老子怎么就舍得在这大冷天里出门?一个小毛孩子,出使得哪门子的长安?
疑问重重,这就更让王顸倍加小心,他想尽快知道自己这是到了哪一朝哪一代,即便是今天晚上死在了乱军的刀枪之下,也得死得明白一点才是。
两名女子抱了小男孩进了屋,随行在车驾两侧的六名武士分立门前,庾常侍这才转头看了姚德成一眼,问:“那个……阿秃驴何在?还不快快捉拿过来?”
姚德成面露难色,似是难以认同这番言辞,说:“那中梁观,在云溪山上,距此地往西南二十里,快马加鞭,倒也不远。”
庾常侍听了这番话,脸上露出十分轻蔑之意,道:“尔等当我不知?他本是同泰寺的和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与家国无益的一个寄生之流,高祖爷蒙难之时,他那一干秃驴,全然不念往日所受国恩浩荡,寡廉鲜耻,斯文扫地,跑得比兔子都快,现如今摇身一变,倒成了牧耕道人?”
“常侍大人,此乃非常时刻,咱们也算是有求于他。”姚驿丞脸上神色略显尴尬,又道:“他把栖身之处称作中梁观,其意自明……”
从天子脚下的同泰寺逃出来一个和尚,如今落脚在中梁观,成了道士……王顸在心中快速记下这些消息,他想从中得出一个结论。
但是,现场的紧张与激烈,容不得他有更的思考空间。
“可笑!”常侍大人差不多就是断喝了:“释家?道家?儒家?法家?阴阳家?哼!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可有个一定之规?生死关头,此乃最易变节之徒。”
这就是上纲上线了。王顸有些不满意了,对庾常侍的这番作派充满鄙视,文职干部就是这毛病,光说不练。现如今火烧眉毛之时,可是你在这里磨嘴皮子的时候?
“他饱读经史子集,精通医理,也算是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如今屈身道观之中,苟全性命于乱世之中,怕是身不由已的下下之策。”姚德成说完,就低了头,站在一边,等候庾常侍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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