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杰道:“这便是乱的源头了。”
“细言之……”
“天道无私。岂不闻‘天若有情天亦老’?能够永恒存在的,必然是无私的。大王欲天下人皆乘车马,不许私行,岂非是天道之中的私?私,是人之欲,人都希望过得更好,获得的更多,这永远不会满足!”
“的确是这个道理。”平安王点头,“所以才会有君、臣。”
“上古时,私少,所以王朝长久,少有乱生。后来,私就一点点的多了。一朝比一朝多,所以也就越来越短……这就譬如是一所房子,其中一扇窗户上的窗纸破了一个洞,然后不需要多长时间,窗户就会被人全部戳烂。而若是窗户本无洞,却会好很多……”
“所以,这是一种‘权衡’吗?就是要在权势的把控上和统治的长度上做出衡量。要长一点,就要放弃一些私欲,要多一些私欲,就要放弃一些长度……”
邵明杰道:“这便是天道。”
平安王问:“那先生何以教我?”
他改口称邵明杰为“先生”,原本的“寡人”也变成了“我”……邵明杰的才,配得上这样的尊重。而邵明杰的才,也足以让平安王忽略他的年纪。
邵明杰说道:“行天之道,顺天应人,大王自然无往不利。无私无我,大王便不再是一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
“天子”的意思并不是“天的儿子”——“天子”的“子”和老子、孔子、墨子的“子”是一样的,是指的某一领域的领头人、代表人。所谓“天子”,便是一个大的人类聚居的群落的领头人,代表了万民意志的人——而“天”,便是人类聚居成群所要追求的那种理想!
是平安、是温饱、是无忧无虑。
这便是天道。
平安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了……先生,我现在不想要庶民,也不想要士绅,我就想要天道,要做天子。”
邵明杰道:“臣竭力而为!”
嘉定县的乱局刻不容缓。
平安王留他在王府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点了人马出发。一行人共计二百,皆是骑兵,是那一夜的有功之臣。邵明杰骑着高头大马,身上也未披甲,面上蒙着棉布红巾,只是露出了一双平寂的眼眸。二百骑日夜兼程,朝着嘉定去……此去二百里,一行人足走了两日。
一路上荒野无人,倒是可以看到一些放出来的游骑纵横。只是一看这些游骑,是什么情况邵明杰便心中有数了:
这些游骑就是用来对付那些试图逃出嘉定县的流民的。
更确切的说,是对付那些可能造成大乱的教徒。
教徒混在灾民中,难以区分,于是便只能一并控制住了。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却是一个无奈的办法。
这一个做法看似残忍、冷酷,但是实际上却可以让灾情、乱局最大程度的控制。而若是这里的负责人一个“心软”,只怕糜烂的就不是一个嘉定县,而是大半个江山了。一行人进了城外的军营,见到了负责戒严的大帅:
赵山河。
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胖子。这会儿胖子的眼都是红的,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见了邵明杰后,胖子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感觉很胡闹。
“一个半大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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