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背着手站在水族馆墙面大小的全息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的是吉他的夜景，星星点点的无数异色灯光穿透了升起的烟雾，大幅的定制广告时不时在林立的守卫般的大厦外层变换。格雷没记错的话，这几栋大厦正处于战争前线。即便从外部看起来和别的地方无二，但里面的世界却早已血流成河。

格雷甚至都不知道朴无现在是否在其中。

“多美的景色。”男人转过身来，雄狮鬃毛般的火焰色头发仿佛全息屏幕中央正在燃烧。马尔斯弗里森，第四国际集团第二顺位继承者，正以炽热的眼神盯着格雷，“我会让他们全部都归属于集团，全部。”

有那么一瞬间，格雷被他打动了，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毕竟格雷才是专为欺骗和诱惑他人而生的那个继承人。

“当然，集团必能赢下这场战争。”格雷得体地回答道，“届时，这些大厦都将属于集团。”

面对格雷的回答，马尔斯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只是淡淡地说道：

“这招果然对你没用。坐吧，这里的鱼子酱非常美味。”

两人相对而坐，机器侍者端来了前菜和佐餐酒。这时，格雷有些惊讶。格雷的杯中是圣米特拉公司酿造的葡萄酒，单单香气就能让人品出其工艺和原料，完全没有问题。但马尔斯面前的，却是一杯干净到什么颜色都没有的纯净水。

这是另一个测试？

格雷忍住了发问的冲动，按照礼节准备用餐。马尔斯微微一笑，解释道

“我现在不能饮酒，之后还需要指挥作战。这违反了礼节，但为了集团的利益，也没有办法。”

第四国际集团的资本贵族们有一套成熟到迂腐的“礼节”，复杂到常人需要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学会。从进门迈哪只脚，到举起餐具的角度都有讲究，更别提佐餐酒了。

违反了“礼节”，往往就代表着不敬。成天没事干的资本贵族们还经常会以此为借口来找茬。

但如果是为了集团的利益，那么也无可非议，格雷这么想。

“大学里怎么样？”

“还不错，现在是假期，大概两个礼拜后就下一个学期了。”

“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吧，趁着大学里多交点朋友。”

“嗯。”格雷附和着回答道，话锋一转，“哥哥，你以前在吉他大学的朋友，现在还在联系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废话，吉他里很看重背景和学历，同期就读的大学时光往往会拉近人之间的距离，简单的信任代表着进一步的合作，同流合污。简单来说，马尔斯手下的亲信里肯定有一部分是当年大学里熟悉起来的。

这一点格雷厄姆当然明白，但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试探。如果马尔斯提到了任何一个人名，格雷就能去挖掘，更进一步了解强硬派，以及自己的二哥身边的圈子。当然，也可能会踩雷。

不过，从马尔斯的表情来看，显然是没有踩到雷区。

“你很不错，达到我们的水准了，弟弟。”马尔斯赞许地笑了笑，“雏鸡需要自己戳破蛋壳才能出生，我很期待你的未来。”

他举起了杯子，格雷依照礼节也举起了酒杯。

李阳是一名内务部的高级安保人员。

他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的富庶家族，最鼎盛时曾掌控了元老院的数个合伙人。尽管在权力斗争中逐渐没落，但仍然足以让他从小锦衣玉食，并成为千万里挑一的内务部成员。

他从小就听着父辈的故事长大，权力、荣誉、名声在他的观念里比什么都重要。对他而言，生命是父母赐给他的一次机会，如果现在死去而能名留青史，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死，而不是像下层人那样苟活惜命。

他一直渴望着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想像自己的父辈那样，成为故事传唱。但随着他的家族没落，这也只能成为一种愿望。曾经，他的曾祖父为集团建造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厦，强迫浦岛联合签订了商业合同。而现在，他的亲弟弟作为军官参战，在一次突击行动后杳无音讯。他的姐姐在某次肃清时“出差”了，再也没回来过。

现在也只有他，家族的次子，仍然坚守着岗位。他负责着第四国际集团的心脏740城堡的日常巡逻。照理说，他应该感到光荣。虽然比不上他的父辈，但起码也是一个体面的职业了。可他却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每天走过华贵的大理石雕塑，看着高层管理者们在天然树木下窃窃私语，却不得不无视其中的肮脏交易。每天处理的最多的要么是帮某位高管送几个下层人，或是克隆人过去用于满足高管们因长生而扭曲的欲望有时候是杀戮，有时候是交配。要么是将某位服务不好，或者是运气不好的仆从送往回收处。

他有时在想，自己和回收处搅碎人体的齿轮有区别吗？

这个疑问在几周前，得到了回答。一位元老院的合伙人找上了他，并告诉他集团内部需要进行一场变革。

“小李，整个集团里有很多蛀虫。不光在底下的干部，包括高管，甚至元老院里的很多合伙人都尸位素餐、蝇营狗苟。”这位合伙人是李阳的长辈，李阳从小就很尊敬他，“说句难听的，集团里现在如果死一半人，反而会发展地更好。”

“我这么说可能听着有点虚伪，但我最近在计划些事，比较重要但不能让很多人知道的事。我找了些信得过的人一起，小李，这次事要是成了，我们都能进集团的教科书。小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你爸很像，都是肯做事的人。”

而那位合伙人让他安装了“系统”，说只要遵循着里面的任务去做就行了。他一开始将信将疑，只是出于尊敬安装了“系统”。他谨慎地完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任务，然后观察了一段时间。

之后，他发现，自己所完成的任务都是一些“大事件”中的某个小环节。而这些“大事件”，有的是加强部门间的合作，有的是优化管理系统。这些改革都让集团的效率变得更高了，但也触碰到了许多人的利益。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参与到了足以载入教科书的事情当中了。

任务：前往41层，打开左手第25道门

于是，他决定遵照着“任务”去做。这一次，任务需要他去破坏一颗能源核心。

赛博朋克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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