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更加迷惑了，见他这副表情，格雷像是明白了什么，简洁地解释道：

“如你所见，这里正在举办一场选美大赛。而我，则是作为嘉宾出席。”

“哦，这样啊。有钱人真是忙呢。那刚刚你说的什么报名是什么？”

格雷没有理会他的讥讽，继续说下去：“而每个嘉宾都拥有邀请一个人作为参赛选手的权利，于是，我选择了你。”

“哦。啊？等等等下！”

“我承认，我很期待你的照片被放出来的时候，全场人的表情。”格雷慢吞吞地说着，一边盯着墙壁上的污渍，避开彭湃的目光，“但你想想，你本身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到场。因此，就算你被嘲笑了，你也不知道。而我，也获得了快乐。这岂不是双赢么。”

“双赢个屁！”彭湃暴怒不已。

“好了，冷静点。我只是受邀来的，一个伯伯邀请我来出个面而已。等下就帮你取消掉选手资格。”格雷微笑着安抚彭湃，毕竟彭湃是少数他可以作弄而不用付出代价的人了，“那么，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彭湃冷静下来，简单地给格雷讲了下自己委托的事情。格雷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系统么？我刚刚就要安装这个应用，都已经到了用户协议的地方了。就是今天邀请我来的伯伯，潘通，也就是我刚刚旁边那个让我安装的。他说这个应用很有意思，能让集团的服从度提升好几个百分点。”

“你那个伯伯潘通是不是集团的高层？”彭湃觉得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了。他意识到，这可能真的就和秋叶之前随口说的一样，是某个实验。

“是的。”

“好吧，我大概懂了。”

彭湃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的通讯接到了一条紧急消息。

萨萨菲罗：赶快来诊所！不要调查任务帮！

这又是怎么了？彭湃心里疑惑道，但看着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小事。他抬起头，准备和格雷说时，却发现格雷也在低头看信息。而且，格雷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我得先走了。”格雷抬头，略显严肃地说，“我得回城堡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这么巧，我也该走了。那一起走吧。”

下去的路上，两人聊起了这个选美比赛。

“这不是潘通第一次举办这种比赛了。”格雷快步走在准备区的过道中，“不过是第一次在高安区举办。”

“但感觉这种比赛很乱啊。”彭湃回想起之前听到的，犹豫地说。

“你指私通评委么？这正是潘伯伯想看的。他说这样才有意思，”格雷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轻蔑，“不过，也有很多姑娘是堂堂正正参赛的。你看那边那个。”

彭湃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打扮精美的女孩。他立刻认出了那个女孩是上次和朴无一起喝酒时，常守朱的闺蜜。

“她底子很好，造型和服装也很不错，”格雷点评道，就像是在点评一道菜似的，“不过最后应该只能拿到第二吧。第一已经被内定了，不过不是那些做了准备的人。是一个原本应该垫底的选手。潘伯伯说，让那些付出了努力的人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才最有意思。”

“你们有钱人性格也太扭曲了。”彭湃感叹道。

“别把我拉上。”

很快，他们走出了大楼。

“少爷，心情不好吗？”

管家坐在飞行车前排，放松地注意着方向球，一边问道。格雷坐在后排，正在闭目养神。他听到管家的话后，睁开眼睛。也许是和管家独处的缘故，他脸上总挂着的微笑此刻却被抹去了。

“我在思考未来。”

格雷看向车窗外的繁华世界，长蛇般的车流在大厦间的轨道上流淌着，车尾喷出的幽蓝色光芒几乎连成了一条线。维护无人机在大厦外墙上不眠不休地运作，在被分割成无数个方形的外墙上爬行。每个方形都是一间房间，一间比740城堡里的厕所还小的房间。

格雷是集团的高级会员，若是普通人的话，会在外墙上看到大幅的定制广告。那种无处不在的广告是植入在应用里的，往往会以用户自己的形象做主角。当看到“自己”左拥右抱，只是因为买了款新的义肢的时候，很难有人不心动。

但格雷从来不需要考虑这种事情。他需要考虑的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父亲昨天叫我去了。”

“我知道，我送您去的。”

格雷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的椅背，吐出一句话：

“父亲说，有一种病毒在集团内扩散。中了病毒的人，就会成为敌人的棋子，任人摆布。”

“每个财团里都有其他财团的间谍，数量还不少。”管家淡定自若地说，“我曾见过一个人同时为三个财团工作，他的职位并不低。”

“如果是那么平常的事情，父亲也不会和我说。”格雷面带不悦。他想起了彭湃和自己说的任务帮的事情，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别担心，少爷，你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听管家这么说，格雷苦笑。他并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相反，他无比相信自己的能力。因为他本就是以完美为目标所创造出来的。只是，内部的入侵便代表着需要内部清洗。

“又要肃清了，又要死人了。”

格雷不会质疑“父亲”的任何决定，只要是父亲的决定，他一定会服从。但他讨厌看到痛苦。

“少爷，你太善良了。”

的确，他需要面向公众，因此需要“善良”，需要和自己的观众们共情。这样，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完美”和“善良”是吉他最不需要的品质，更别提“完美的善良”了。完美意味着招惹嫉妒，善良则难防暗箭。

他憎恶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普通人挣扎着生存，在重压之下努力获得一些喘息的空间，而这空间却总是要被榨出最后一点价值。中层干部整日想着如何攀升，如何踩着朋友、同事的尸骨升职。高层管理坐拥金山，却整日醉生梦死，视底下的人为数字。

赛博朋克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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