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他只找到两支水笔。
难道要用戳的?骨头戳得断吗?
“嘶嘶……手腕有动脉,应该再往上一点。”
他紧张地念叨着电视讲过的常识,动作笨拙得像是医学生第一次为病人打吊针。
六点零八分。
郭建达的衣衫被汗水浸湿,地板上沾染零落的血点,水笔滚入榻下,轨迹仿佛一块轻薄残破的红布。他面容扭曲,痛楚催促眼眶产出几滴泪水。
在这六分钟里,笔尖工作了十九次,声带振动了二十三次,壮士断腕失败了一次。
徐峰坐在床上,认真地聆听郭建达的遗言。
他不确定,幕后黑手是否会容忍【破门救人】这个行为,所以选择待在了室内。
“目前为止,郭建达的遗言没有任何帮助。”
徐峰皱了皱眉,然后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自己临近死亡,是否会留下对游戏发展有利的关键信息?
几秒内,他寻得答案:“会的。”
“呃嘶——”“嗯唔——”
限制器不间断地传来郭建达意义不明的嘶吼和哽咽。
但徐峰没有露出一点不耐,他静静地坐着,准备听到最后一秒。
还剩一分钟。
郭建达停止了哭喊,他捂住手臂,定定地望向闹钟。
突然,他张开嘴:“我是预言家,张贺林是我的金水。”
“昨天张贺林晚上讲话太难听,所以我验了他。我马上死了,谁之后要是再跳预言家,全部标狼打。”
“帮我揪出狼来,把他们全杀了。替我报仇!”
他口齿清晰地把话说完,然后闭上了几近干涸的泪眼。
六点十分。
限制器没再发出一点声响。
“郭建达不算白死,不光是他的话本身有价值。其他人对其遗言的表态也将是重要的参考。”
徐峰感叹着,再次将门打开。
昨晚些微的迷茫、疑惑和恐惧如过眼云烟,一并消散。
有事做的徐峰不会迷茫。
“有关无尽博弈的事,应该不是个例,今天会有人点出来的。”
徐峰默道,他走出房间,试图用目光将每个生还者找到。
孙胜在郭建达房间门口,奋力呼喊。
叶榕和黎采霞站到一边,情绪不佳。
张贺林和苏小平坐在客厅,孟凡海后一步离开房间,双腿哆嗦得不成样子。
他没看到李大年。
李大年显然没有死,又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出现死者后,他难道若无其事地去卫生间洗漱了?”
且不管这个,徐峰先到郭建达的房间门口,安慰性质地和孙胜聊了会儿天,不过效果近乎于无。
最后,孙胜小声唾骂了一遍幕后黑手的族谱,烦躁地走去客厅。
黎采霞拭去眼角的泪痕,咬牙切齿地问:“狼人没有自杀,他们想活。你们觉得谁想活?”
她戴着副圆框眼镜,束单马尾,黑发如瀑,文静时的模样很知性,本来,她就是一名青年教师。
但今天是个例外,她既不文静,也不知性,说话间眼中隐约存了一份狂意。
叶榕不似昨天那般小嘴抹蜜,她勉强地笑了笑,小手将挡住视线的青丝撩拨到一边,轻轻地说:“好端端地,谁会想死?每个人都想活。”
徐峰理清了她们话中的逻辑,于是叹息一声,接道:“所以,每个人都有可能是狼人。”
气氛沉默了一秒。
“先去客厅吧,今天应该有很多事情能聊了。”叶榕说,她率先迈步。
在另外两人看不见的死角,她暗暗将手握拳,直至握得手指发麻才慢慢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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