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不远的沧海市人民图书馆，借了两本《陶瓷工艺学》的大学教材和中专教材，打算利用这等待江一帆回来的几天，好好地恶补一下。意大利的设备快要到了，设备一到，就是繁重的安装工作，没有时间读书了。正好，这几天，对家里就说是公司有事儿要交接，对公司就说是病假。好好坐在图书馆看几天书，就算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

她用读书的中间休息时间，去公用电话给穆悟诚挂了一个电话。让穆悟诚替她请假。穆悟诚答应了。

就这样，钟灵凤在市人民图书馆读了两天书。

江一帆一上班，满慧君就来了。她先是问了陆芳静的情况，接着就汇报钟灵凤犯的错误。她要抢一个原告。

满慧君说，根据不止一个人的揭发，钟灵凤在意大利期间收受大量外商礼品，还和外国人（包括小野）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正在做钟灵凤的工作，要她交代问题，检查错误，争取宽大处理的时候，钟灵凤不仅不交代问题，检查错误，还骂她，和她吵架，并且说，要辞职不干。这几天，又装病不上班。

江一帆说，不要紧，有什么问题慢慢落实吧。有问题，总是跑不了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放心。她要是真病了，就让她休息几天吧，好在最近设备还没有来，工作不太忙。

其实除了钟灵凤送给向玉莲的耳环和给她的项链，满慧君并没有掌握多少钟灵凤的实际把凭。她心里也虚，被江一帆这样冠冕堂皇，不软不硬的原则话一顶，就撒气了，讪讪地退了出去。

唐桂强和穆悟诚也过来了。他们问了陆芳静的情况，都是老同事了，江一帆如实作答。江一帆问起钟灵凤，穆悟诚说病了。江一帆问，病重不重，要不要去她们家看看。唐桂强说，不用吧，今天晚上老穆去趟灵凤的家。告诉她小江回来了，她明天没准儿就能上班。

穆悟诚在家吃完了晚饭，骑车来到钟灵凤家。钟灵凤不在家，金秀英说她去小姨金秀云家了。穆悟诚于是让金秀英转告灵凤，小江回来了。江总说，要是灵凤身体还可以，明天去一趟公司，小江有事要找她。

这些事儿忙完了，江一帆难得准时下班。他到计委食堂吃完了饭，回到了家。这个时候，他在想陆芳静。陆芳静的两处骨折，已经接好了，医生说，运动的功能应该可以恢复到受伤以前，但是姿势总是和没有受伤以前有些不同。芳姐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登台？

金秀英赶紧答应了。接着，金秀英问：“小江的姐姐，陆芳静不知道怎么样了？”穆悟诚又把听来的陆芳静的情况告诉了金秀英。

钟良瑾可听出毛病来了，他向着穆悟诚说：“穆工，灵凤不是辞职报告打了好几天了吗？我们闺女都不在你们那儿干了，那个姓江的还找她干嘛呀？不去！”

这句话让穆悟诚一下变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灵凤辞职了？没有听她说呀。她只是说，身子不舒服，请几天假嘛。”

金秀英一看要坏，赶紧打圆场：“可能灵凤的辞职报告，直接交给你们那个人事部长了。你们都不知道。现在小江回来了，辞职报告要小江批，他自然要找凤儿了解情况。凤儿要不去，人家怎么批嘛？”

“这话倒在理儿，”钟良瑾说，“那就叫凤儿明天去你们公司。辞职的事，让小江批了算了。”

穆悟诚一听不乐意了，丰盛公司是你们家开的呀，辞职这么个大事，你说给批就得批？再说了，钟灵凤刚从意大利培训回来，一丁点儿的贡献没做，扭身就要走，合适吗？转眼又一想，自己来，也就是传达小江的意思。传达完就没我什么事。于是告辞就走了。

快十点，钟灵凤回家。金秀英把穆悟诚来说江一帆已经回来，要她明天到公司找江一帆的事对她说了。

钟灵凤好高兴，脸上泛着红光：“我说嘛，小江走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陆芳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咳，抢救过来了。”

“不知道陆芳静受伤重不重，要是重的话说不定会影响她以后上台演出。咳，当演员的风险也是大啊。”钟灵凤倒为陆芳静担心起来。

“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凤儿，明天去你们公司直接辞完职就回家，干净利落。丰盛公司，就没有你什么事了，别嘚嘚起来没玩没了。”钟良瑾说，好像那个丰盛公司，就是个一切灾祸的根源，唯恐避之不及。

金秀英赶紧给钟灵凤使了一个眼色，不要闺女和她爸爸戗火（北方方言，争论）。钟灵凤明白妈妈的意思，说声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言声儿。她去洗了澡，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下睡不着觉。

明天就要见到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的小江了，钟灵凤兴奋异常。她想起小江离开伊莫拉的红磨坊酒店，坐上圣吉奥吉开的红色的菲亚特汽车，摇下车窗，在车里和她招手告别。菲亚特马达轰鸣，绝尘而去。当时心里充满着一种怅惘和失落的感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这些天来，无论是在伊莫拉，在萨索罗，在贝伦诺家，还是在国内，她都在想小江，明天终于要见到他了。这种兴奋，就好像参加高考的前一天的晚上，使她睡意全无，一宿未眠。

可是爸爸一定要我马上辞职。妈妈基本上也是同意爸爸意见的，只是碍着对不住小江的情义上，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对小江的伤害太大。他们都要我辞职，离开小江。小江呢，却一直想培养我，那就不是万家父子可以比得上的了。

另外，丰盛公司，是个大型的合资公司，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两头在外。还没有开办起来，就和国外有了那么多联系。自己刚参加工作一个月，就在意大利长了那么多见识——得了些好处，那还不在话下，。这些都绝对不是农机厂那个和港商合办的来料加工的小小电子表厂可以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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