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说：“总领事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我们总公司的领导开明得很，会按照您的意思安排的。另外麻烦您给北河市外办去个电话，请他们转告总公司机关，钱智礼的事情完满解决了，免得同志们担心。”

钱智礼于是重新回到了大家身边，同事们表示欢迎。考察任务圆满完成，江一帆带领钱智礼和穆悟诚按照原来的计划回国，兹不赘叙。

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他们取了行李，门口接他们的是唐桂强和满慧君，还有从园区总公司借来的面包车的司机。

穆悟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握着唐桂强的手，小声说：“哎呀，终于回国了。你知道吗？这两天晚上我简直就没法睡觉，生害怕又出嘛事儿。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晚上好好睡一觉了。”

“你睡不着觉，我们还睡不着觉呢，”唐桂强说，“这下好了，都能好好睡觉了。”

第二天总公司的各位领导在总公司机关的小会议室听取江一帆的汇报。因为丰盛是目前园区最大的重点项目，领导特别重视总公司总经理战秉勇，总公司副总经理张维权、副总经理万远明和丰盛公司董事长于百川都来听江一帆的汇报。

江一帆先汇报了出国考察的全过程，重点说了钱智礼事件的过程和他们说服钱智礼回归所做的工作，转达驻米兰总领馆总领事对处理钱智礼的建议。战秉勇当即表态，说一定会考虑驻外同志的意见，没有问题。张维权和于百川也没有异议。

江一帆接着汇报：“在考察中我们看到丰盛设备的三家意大利供应商中，萨科尼确实是实力雄厚，技术力量很强，选择他们供应设备，应该是合理的。但是另外的两家，纳萨尼和穆奇，我们看到，厂子都很小，技术力量薄弱。尤其是纳萨尼公司，刚转产陶瓷机械，以前是做医院铁床和玩具汽车的，没有生产陶瓷机械的经验。准备给我们供货的，是他们第一批的试制产品。这样，他们的设备的质量就让我们很担心，怕今后在安装、试车和生产的过程中容易出问题。

“不会吧，”张维权迫不及待地插话，“在香港和李炳添谈这个项目的时候，李炳添可是说过，意大利供应商都是技术先进的呀。”

“我们是做过实地调查的，调查对象，是他们公司内部的员工和技术主管。——对了，连纳萨尼公司的主要技术人员，都是刚从别的公司挖来的。”江一帆做了补充解释。

“小江，继续讲下去。”战秉勇说。

“另外，出国之前，我研究了进口设备的合同。”江一帆说，“我怀疑从纳萨尼公司进口的设备价格偏高。纳萨尼公司提供的设备，比较其他两个公司提供的设备，技术含量低得多——就是我们市的中小型机械厂，都可以做得出来，可是价格却相当高。如果给本市的机械厂做，可能十分之一的钱还富余……”

“不能这样看，我们是全套设备引进。你不能拿一部分设备来做国内供货和国外供货比价格。再说，合同是扈市长领头签下来的，你挑这个刺儿有什么意思呢？”张维权拿阮市长的大帽子压了下来。

“我这绝对不是挑刺儿，挑市长的刺儿，我是哪根葱啊？借给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江一帆也有些情绪上来，顿了一顿，他继续说，“为了印证，我把纳萨尼公司给我们供货的全部设备，拉了个清单，让穆奇公司报价。穆奇公司发给我的报价，大概是纳萨尼公司的三分之一。”

江一帆把穆奇公司的报价单递给了于百川。

于百川说：“这供货合同早就签了，定金都已经付了，不好改了呀。”

“这个合同也就只能这个样儿了，”江一帆说，“要改变设备供应商，工期这么紧，事件也来不及。我向领导汇报这个事儿，只不过是提供领导参考，在今后和外商谈判合资企业中，让具体谈判的同志对外商故意夸大进口设备报价从中渔利提高警惕。还有，李炳添帮丰盛公司向国外采购的一些原材辅料也太贵，这必然会提高成本，对经营不利。具体的，以后我再向董事长汇报吧。”

“小江带的这个考察团成绩还是主要的，虽然出了钱智礼这样的事，毕竟还是弥补上了。你们发现外商的一些问题，值得今后在工作中注意，不要学费一直交下去。”战秉勇的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他不想加深张维权对江一帆的不满意，只好和稀泥了。

于百川想，这个江一帆真是个一根筋的书呆子。明明知道这份丰盛公司的合同，是张维权经手签的，这不是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壶么。唉，江一帆替代张维权的外甥做了丰盛的老总，老张头原来就好不满意，这又来一个火上浇油。丰盛公司，从此多事了。

江一帆汇报完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快下班了，他脑子里一直惦记着金秀英，当然还有金秀云。钱智礼出事的消息传到国内，还不知道起了多大的风波，她是如何的担惊受怕呢。他要把灵凤很有出息的好消息带给秀英，让她高兴高兴。好久没有见到秀英了，想闺女，再加上担心，她一定瘦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钟家的单元门洞前。江一帆上了四楼，敲门。开门的是金秀英。江一帆一看，吓了一跳。金秀英简直就瘦了一圈，明显地苍老憔悴了许多。唉，可怜啊！

金秀英一看是江一帆，眼睛里面放出光来：“哎呀，是小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快屋里坐，外面凉。秀云也在这儿。”

金秀英把江一帆让进大屋，嘴里说着：“老钟，秀云，你们看谁来了？”

钟良瑾正坐在床边一个人喝酒。他看见江一帆进来，没有挪动身子，只把眼皮抬了一下：“啊，是江总啊，来喝两盅。”

“小江不喝酒，”金秀英说完又把脸转向江一帆，“小江，没有吃饭吧，赶上了饭口，我再炒个菜，你就在我这儿将就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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