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
时辰大约在午后三刻。
整个葛庄的内外显得分外寂静。
阵阵北风刮过,一些屋边墙角,偶尔被吹的窸窸窣窣作响。
突然间,大门外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叫门声,许久后他不见有人前来,便轻轻一推大门。
咯吱吱的声响,大门立刻就被推开了。
一个略显清瘦的少年从门缝中跻身进来,他显然有点茫然,平常时候的那一对看门人竟然都不在,这似乎不太正常。
他只有慢慢的关好了门,快步往后园而去。
年轻人姓郑,双名天乘,今年刚刚一十九岁,其名字是他在三年前来到葛庄后,由庄主葛翁取的,其意为以天之无量,度化一切之为,有人曾赞其为妙!
园中空空荡荡,四下少见人影,直至到了后堂,年轻人才在一间屋内,见到了三个人。
其中一位老者,威严肃穆的端坐一张胡床之上,他就是本庄之主葛翁,地上一对拱手而立的中年男女,是园内家佣乔阿余夫妇。
年轻人立刻拱手行礼:“回禀庄主,恕弟子晚归,昨日弟子奉命而去后,至此已将事情全部办妥!”
老者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好字,然后接着又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办成,此时也就该是你我启程的时候了,天乘,你收拾一下,即刻先送阿余夫妇下山吧!”
郑天乘心头突然一惊,方才回庄之时,庄内的安静已经让他有十足的不安,此时再听庄主如此之言,他更是疑惑重重,他知道这几日庄上有紧急事情,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的如此之快,他转面朝向夫妇二人,这才发现那乔家大娘的脸上尚有丝丝的泪痕!
而夫妇二人听到庄主如此之言后,则是双双拜倒在地,乔阿余言辞恳切的说道:“恩公于我乔家有再造之恩,我等本是愿意以死相随、永世侍奉恩公的,当下园内下力之人就只剩我等二人了,倘若现在离庄,恩公的饮食起居都要中断,这样断不可行啊……”
乔家大娘也接话说道:“如今我依然手勤脚健,若日后我年迈体弱干不动了,那时候再走也不迟……”
乔阿余也接着说:“届时还有我那两个儿子儿媳,定会如我等一般的侍奉恩公!”
郑天乘听到这夫妇二人如此言语,也是愣住,老庄主此时说道:“阿余夫妇,你们于我,早已经把恩报完了,你们得快快离开这里,若是错过了今日,怕是要拖累二位了!”
这话一出,引得三人又是一惊。
乔阿余仰头道:“莫非恩公有甚难事,可尽说与我们,我乔阿余虽是粗人,但寻常道理还是知晓的,管叫他官事鬼事,我定要与恩公共担之,庄内上下尚且还有几十号人,我这就叫我那两个儿子召集乡邻,恩公有事,我岂有先自己逃命之说!”
郑天乘听完甚为感动,他年纪虽小,但生性就有一股正气在身,况且他来这庄园之前也经历颇多事情,对于乔阿余这样的忠勇之士,他发自内心的敬佩,郑天乘当下也拱手大声道:“弟子虽不才,但也愿和乔大叔一起,誓死相随庄主!”
老庄主听了郑天乘这番话,哈哈大笑起来,但笑过之后,老庄主起身正色道:“天乘,莫要迟疑了,牢记我这些日子对你的教诲!”
郑天乘顿时愣住,他的脑海里飞快的闪现出最近一月来的种种事情,他心中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烈起来,乔阿余夫妇的话,他明白这都是阿余夫妇的肺腑之言,这些年来,主仆间的感情早已经是十分的深厚,但刚刚老庄主的这几句话,似乎已经是有几分嘱托之意。
郑天乘不敢大意,转身向乔氏二人道:“乔大叔,依我看如不是事出有因,庄主也不会如此安排,倒不如我们就按照庄主之意,速速下山而去。今冬北方兵乱尤其紧迫,趁眼下我们这里还没有大乱之前,正是走路的时机……”
乔家夫妇听完后依旧迟疑,郑天乘又规劝了片刻,乔阿余夫妇这才是拜了又拜后缓缓起身,此时屋外寒风呼啸,乔阿余回望郑天乘一眼之时,他才发现之前那个不太起眼的大小孩,此刻已经长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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