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羯鼓咚咚破阵乐,琵琶瑟瑟绿腰舞。(1 / 2)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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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绵竹城北的武都山严仙观有一种老鼠,腹边有余物如肠,人称拖肠鼠,它和严君平大有渊源。你们都认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出自东汉淮南王刘安举家升天的传说吧?可我到了蜀地之后,却听说早于刘安的西汉时是另有其人。”老夫子见多识广,通古博今,他看人们听得入神便接着讲下去,“有一天,住在武都山里的一位农家姑娘,正要去给在田里劳作的家人送饭,行至半路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向他行乞,姑娘动了恻隐之心让他在饭罐里舀一些,那乞丐一口气吃得所剩无几。姑娘正准备回家重做,见几只鸡和大白狗都来抢罐里的剩饭,赶也赶不走。谁知这些鸡狗都飘飘然地升空而去,再看罐子里又已经盛满了饭菜。姑娘好生奇怪,拿到地里和家人吃了,同样是飘飘然离地而去。就在这时,半空中显出白发老道人,原来这老人正是仙道严君平。此时田垄鼠洞里躲着一对老鼠夫妻,它们看得真切,暗自欣喜,赶紧拾起掉在地上的饭米粒,吃下后也跟着朝天上飘去。老鼠自知不是东西,便悄悄地钻入祖师衣袖中,心想只要混进南天门,不是神仙也是地仙。祖师心明眼亮,来在南天门前,对老鼠斥责道‘你乃好吃懒做、匪盗之徒、传疫祸根,还妄想升天?’说罢将衣袖一甩,摔得那鼠夫妻头昏脑胀,肚破肠流,幸好吃的那几粒仙米才保住了鼠命,但肠子却拖在了外面。这对鼠夫妻繁衍生息直到如今,武都山上仍有拖肠子的老鼠。”每个人都听得入迷,待老夫子讲完是彼此对视,噗呲笑出了声。

“神话故事,无稽之谈。可严君平是确有其人,他隐居成都市井中,以卜筮为业,有邪恶非正之问,则依蓍龟为言利害。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顺,与人臣言依于忠,各因势导之以善。日得百钱以自养,即闭门精修老庄,著书立说终身不仕,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祖师乃一代清流,创耕读私塾之先河,破孔子私学、文翁公学读书入仕的老路,另开蹊径,追求自然,门下人才济济,磕巴杨雄、米贼张道陵最为有名,道教、玄学、禅学皆蓬勃于其羽翼之下。我之所以为我者,以有神也,他最为神奇的是曾在平乐山上刻有‘王莽服诛,光武中兴’的预言,这才是高人啊!你们信不信由你们,我是信了。”

白相干笑地挤出两声,“这个严君平确实厉害,我也拜读过老仙人的大作《老子指归》,将老子观点诠释得淋漓尽致,读后能融会贯通,无复余蕴。可我更崇拜的是我朝的李淳风和同是成都人的袁天罡,这两位旷世奇才,天文地理、历算阴阳之学样样精通,尤以两人合作的《推背图》最为神奇。席地相背而坐,推古往今来之事。一人推前事,一人推后事,推一事画一幅秘象,随手写几句谶言偈语以记。六十幅一气呵成,直至推到人不分黑白、地不分南北、无城无府、无尔无我、天下一家的大同世界。”他侧目去看杨筠松,“小伙子,你除了风水,还会占卜看相吗?《推背图》你阐透了几幅啊?”

“大爹,占卜看相我不会。但你说的《推背图》我也琢磨过,前面的我看懂了,后面的懵懵懂懂,绊绊磕磕的,我最近已研究到其中的第九象,壬申、乾下离上、大有。”

等小伙子回复后,白敏中沉思良久,徒然愠怍道:“孩子,那前八幅均已成为现实,你就说一幅也未阐透呗!何必这般委婉?”

杨敬之揽过话来,“孩子很幽默啊,老夫跟你一样也在看那第九象,非白非黑,草头人出。借得一枝,满天飞血。大家都看的出是个凶象,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河川日色红。一树李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亦成空。李花不会指大唐天下吧?这巢里是什么鸟呢?”

小伙子提醒说:“大爹,李花寓意李氏,巢不一定是指鸟巢,不会是姓曹的什么人吧?”

“名字里有巢字的也有可能啊。”义方听着不禁插嘴。

“小孩子休得胡说,读了几本杂书就很了不起吗?座上的都是大儒长辈,好好地听着。”杜牧看似特意在说给某人听。

白敏中听他们讲完,不再提那推背之事,话锋一转道:“全是前人猜测的,可能还有其他解释。如今满朝的有德之臣,我没看出有大厦将倾的征兆。老子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两位前辈就是这样上德之人啊!老前辈,看我这记性!”他猛拍大腿,招手唤进门外侍立的手下人,从呈上的锦匣里拿出一轴画卷,双手献给老相爷,“圣人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老前辈,这幅画我已寻访多年,其实早已无望放弃,可昨日接到您的喜帖后在西市偶然发现,这真是喜从天降,双喜临门啊。这福气都是这小宝贝带来的,故此做为贺礼敬上。杨老夫子,您是古玩字画的鉴别名家,也帮着鉴别一下是真迹还是赝品。”

“是什么画?”大家好奇地围上来细看,随着画卷的展开只见萧疏淡雅的的气息迎面扑来,苍绿的松针挥发的清香,树根和叠石的下面绿草如茵,四个戴幞头、穿袍服,面目清秀,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正在一起创作诗文,左边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之上展卷谈论,一人向旁边看去,好似什么异样打扰了他。右边两个人,其中一位一手执卷,一手握笔,托住下巴撑在石桌上,两目凝神在潜心斟酌;另外那位与他对面相望,双手笼袖伏在螭蟠虬结的松树干上,屏息静思,像欲有佳句脱口而出。另有一小童子俯身在旁研墨服侍。

“我曾外祖父的《文苑图》!”杨授、杨损齐声惊呼。

“是韩滉的《文苑图》,我看看是临摹的不?没错是真品,销声匿迹多年啦,稀世之宝啊!”老夫子的声音由于激动有些颤抖了,弯下腰去,脸快要贴到画纸上,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着。

老相爷并没有他们那样被醉心痴迷得无可自拔,他向杨授问道:“这画里的四个人是谁呀?”

杨授用手逐一指着,如数家珍地为牛僧孺讲解,“这个是我曾外祖父韩滉、那个是文友钱起、刘长卿,画的是他们在琉璃堂雅集的情景。”

杜牧在旁边开着玩笑,“你们看刘长卿好像要说‘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可是他最得意之作呀。”

老相爷不赞成他这么说,“刘长卿的得意之作还很多。敏中啊,这贺礼太重了,老哥哥承受不起呀。”

“老前辈,这不是给您的,是给孩子的,这是我这当小叔公的见面礼。”白相说完麻利地卷起画卷,重新放回锦匣,不由分说硬塞到牛丛的手里。

众人又都落座,老相爷对白敏中说:“敏中啊,你这幅画倒是唤起哥哥我的一桩心事。我的学生柳仲郢耿直干练,为人忠厚。我出任武昌军节度使时他为我府中从事,我曾赞他‘非积习名教,安能及此?’后得李党党魁李德裕的赏识,重用受任京兆尹,但他平步青云之际不忘旧恩,曾与李党说‘我一定会像在奇章公幕府时那样去努力,以报答你的厚德’。这样的忠直之士却受李党牵连,今贬为郑州刺史,真乃汗血盐车,明珠暗投啊。还望老弟多多提携,使其拨云见日,以免薏苡之谤。”他又向韦澳问询,“你姐夫近来可好?”

韦澳嘻嘻笑着回答:“他呀,在郑州过得满惬意的,刺史府的这点破事对于他是大材小用,牛鼎烹鸡。整日带着我外甥柳璞、柳珪、柳璧、柳玭简衣私访,奇轻的很。”

老相爷苦笑着看了老夫子一眼,老夫子无奈地感叹道:“暴殄天物啊!”

牛僧孺转向杨授兄弟讲道:“两位大侄子,你们和柳仲郢多少也带着亲戚,你父亲杨嗣复和他的母亲是姑舅表兄妹,论起来你们是表亲,应该相互照应,彼此关心啊。”

杨氏兄弟忙探身回应,“老相爷说的极是,实在亲戚理应多走动,多照应。”

老夫子又由衷地感慨道:“骨肉至亲呀!”

“对啊,年青人就得有人关爱扶植。”老相爷看着晚辈们甚是欣慰,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仿佛回到了已逝的岁月尘封里,慢条斯理地讲道:“老夫牛僧孺,是二,”

二字刚出口,就见管家急三火四地跑进来兴奋异常地禀告:“老爷,皇上圣旨到了!”紧随其后传来鼓乐喧鸣之声。

待众人迎出庄门,见门前旌旗招展彩带飘扬,文武官员悉数到场。十几只羯鼓齐响,青、赤、黄、白、黑,五色狮子戴红抹额在中央游走,狮子郎手里持着红拂子逗引着,彩色狮子做种种戏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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