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天终于来了,乡所到官道店约两里的土路上,可谓人山人海。这个时节,山阴乡男女老少,倾巢而出,不用说,林家也是,所有人都来了。二大娘她们在骡马店前铺了个大摊子,江白、咸鲅鱼、鲜鲅鱼,干鳐鱼还有其它的骡马车队捎来的各种杂货,家里的几个小屁孩在打着帮手。
很快的时间,鱼就卖完了,尤其那个江白和干鳐鱼,可能是提前都说好的,来的人也不怎么问价,拿了就走了。这个时候,二伯忙完过来,接着练摊。大娘、二大娘、小婶子带着一帮孩子去逛了,一直等到集快散了才回来。
林荃也无事,就到处转转,感受一下古代嘉年华的盛况。其实也不大的集市,从山阴乡所到官道店是主要的部分,再向两边延伸一点,也就四里左右的长度。林荃与林荀一起,带着林芝林芮几个男孩,在集市中瞎逛。
今日算是山阴的节日,大姑娘小媳妇都跑出来了,自然压箱底的衣服都要拿出来,好多女人还化了妆,白白的脸蛋红红的唇,细弯的眉毛,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乡间有很多流传,比如哪家的姑娘漂亮,哪家小伙帅气啦。这个集市不就是趁机看两眼的最好场合吗?
姑娘们走过,会传来浪荡子们的呼啸声,调戏声,不绝于耳,林英之前也是喜欢这样,直到两年前,被孙二娘在集市上当众一顿胖揍,棍子都打折了,才把这个毛病改了,古人云”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夫)“就是这个道理,小孩子在是非不分的时期,一定要当面纠正错误。成年人要顾及面子,一定不要当面驳斥。
林荀他们也见过林英那个惨状,所以林家的孩子不敢当众调戏女子。其实集市上来逛的大家都能认得,哪家有漂亮姑娘,谁还不知道,林荀倒是提不起兴趣来,乡下的女子他瞅也不瞅,嘴里也不讲,不像他弟弟林芝,瞧着女孩子就拔不下眼。林荃可不管这些,也是眼睛轱辘转,看看有没有美女养眼,结果还是令他失望,转了一大圈,还不如家里几个堂妹长得好看,看着林芝那个色样,林荃很是失望,这家伙一点审美也没有。
一路上,林荀林荃不断地与人打着招呼,林荀还是比较大方的,弟弟们买零食都是他掏钱,不过也没有多少,就是几个大子,一个肉火烧才两个铜板,一个馒头才一个铜板,大元朝的物价还是很低的。林荃知道那些商贩,也不容易,有的昨天晚上就到了骡马店,这些人要么赶着骡车,要么小推车,步行好多里,沿着山间道理,风一程雪一程,一个冬天就转完了,中间除了回去进点货,基本上不回家,都是在这些骡马店里转。还好他们卖的都是农家过年的必须品,像各种面塑模具,各种笤帚、篦帘,农具的附件,这是多少年才形成的经验,也就冬天的时候,才能等着他们来。
林家的孩子买的零食算少的,这个时代的零食基本上是那些油炸食品,糖渍的很少,毕竟糖差不多算是优质食材了,太贵了,连糖球这种后世的大众零食,穿越必备的技能,都是不存在的。与糖相关的就是饴糖了,单独卖的,其实各家麦收时候也会做些,存到过年。不过能替代纯糖的食品也很多,比如柿饼,满集都是,不过还不是那种晒得很熟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最好吃。林荃买了很多,估计够吃半年的,晾晒在自己的宅子里。
林茂林荃都大了,家里早早就起了宅子,就等着媳妇登门了。
大约午后两点的时候,集也快散了,出去逛游的人都回来了,女孩子们在交流着那些小物品,家里几个女长辈在骡马店的厨房里忙活,大伯二伯在厨房外打杂,比如修理鱼呀鸡呀,还有在厨房外也修了一个灶,用来蒸炖。没有几个闲人,电视上看到的主人在悠闲地等待,女主人带着佣人准备吃食的画面,至少林荃一次也没见过,像林家,每次大的筵席都要全家男女老少齐动手,大娘在这个时候才算是家里的老大,都是她安排。今天还不算大,孩子们就不用来了,他们几个长辈很快就把饭菜弄好了,反正都是蒸炖的多,早上就丢锅里了,现在只是再加工一下。
午饭是很丰盛的,就在骡马店,这里的桌子大,一家人也就两桌,几个男长辈一桌,女人带着孩子一桌。黄鱼带鱼都没有卖,还有一些大鲅鱼留着给各家分分,也都上了餐桌。十几年了每到这个时节,大家都这样过,算是家中的一个特殊的团圆时刻。当然,林家一年中的聚餐的次数很多,这个时节是最放松的,毕竟一年的活路差不多都忙完了。
本来和和美美的,总有不解风情的,比如吃着吃着,老太太就开始哽咽了,接着就下席了,这骡马店,又让她想起知音儿媳妇石氏。
午饭过后,孙大财主的女儿,二大娘开始拢账,把各家各户的东西分好后,这次买卖能平账就行了。一会儿,林瑶过来,把福山徐家给老太太的礼品拿了过来,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几盒海参扇贝还有人参等,孙氏管理着家族的公账,给老太太的礼品都是她帮忙收着。
石氏在的时候将公账和内账分开来,每家都有自己的帐,也有家族的公账,公账是以老太太的名义立的,礼节往来,收租什么的等等,大致是一个进的多,出的少的帐,因为之前,一般情况下,家族层面上的来往,都是石氏出钱,这也是石氏收揽人心的一种方式吧,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用钱解决。
林家四兄弟家产都不错,表面上看,老四最潇洒,实际上老四最穷。老二家的家底其实不差起林瑶家,孙氏跟着石氏学样,也买了不少林子,在娘家投钱办了个缫丝的小作坊,虽说小,栖霞一半的丝都是她加工的。孙氏的脾气像她的父亲,孙老财主,就是扣门,当然不是吃穿用度上,是能算计,那个缫丝场被她算计得她一个人拿六成,娘家兄弟三个加上她父亲才拿四成。
老大家不用说了,族中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逾矩,也积攒下不少财富。
老太太平时就住在老二家,老二家的屋子是新起的,老大住的才是正宗老宅子。老二媳妇还没成亲时就要求把老太太接来,也是有私心,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结果婚后,石氏就把公账交给她了,也令她烦恼了好大一阵子,当然只是为自己的失算烦恼,毕竟不用要挟老太太也可以管家了,有点失落感。
后来,她也从公账里得了不少好处,当然不是贪污,是得了拆解的便利,那个缫丝作坊就是从公账里拆借的钱,最后实在不好意思,她从作坊的利润中拿出五厘入了公账。
老四林瑾的我乐草堂也是从公账中调拨的钱,一开始说是拆借,可惜老四没钱可还,那点地租仅仅够吃喝,又不能用崔珊的嫁妆钱,最后孙氏跟各家商量了一下,就算公账给老四出了,条件是家里孩子上学不交束脩。当然以后也成了定例,就是学堂的开支都由公账支出,当然林瑶平时也会支援许多,毕竟学堂的应酬才是林家最大头的应酬。
老四态度也是无所谓,反正我没钱,要我还可以,等着,不要我还,也不感谢你们。反正,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
石氏去世后,孙氏顺利即位,俨然就是一家之主了,家中大事小事都过她的手,当然也是繁琐得要命。不过她本来就是一家之主,家族中的小孩子们最怕的就是孙氏,不过也多亏有她,林家才能如此井井有条,至少在林荃的眼中是这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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