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阴云低垂,滚滚雷声在天空中回荡,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狂风刮动山巅,草木摇曳。一道惊雷划破阴沉的暮色,照亮了苍郁的山谷,周遭峭立的崖壁一瞬间显映出惨白的轮廓,直刺穹窿的身姿格外狰狞可怖。风声呼啸,虫鸟俱静。
一只花貂跳下陡峭的高坡,跃过嶙峋怪石,窜入那片茂盛的绿竹林,一路往里狂奔,一直跑到一间小木屋前。
苍翠枝叶掩映下的木屋,于昏暗中散发出淡淡碧绿色光晕。花貂抬起右爪在木门上抓了几下,随后木门便被打开,一位秃头白须的老者从屋内走出。花貂驾轻就熟地窜入他的怀中,吱吱吱叫唤起来。
老者抚摸着花貂光亮的皮毛,一开始满面笑容,听到后来却渐渐变了脸色。
“有‘人’闯了进来?”
花貂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吱吱叫着连连点头。
“‘黑斑’死在他手上?”
花貂的小脑袋点个不停。
老者的表情变得无比阴沉,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倏然转身走入屋中,一手取下挂在角落里的包裹,然后推开后门,大步走出。
风吹动竹林,沙沙作响,老者耳目灵敏,立时便听出了其中混杂着的轻微的脚步声。那人正以异乎寻常的快速朝这边赶来。转眼之间,外围的四重禁制便尽数被破坏。
老者心中一叹:来者对魔门手段了解得十分清楚,果然是“他”的传人。今天八成走不了了!
在他转念的数秒之间,那人再度破坏了两重禁制,一路向前,身形很快出现在他视野之中。两人的目光通过木屋的前后门,遥遥相望。
那人看起来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穿一袭黑衣,手持长剑,正冲他露出微笑:“师叔,可算找到你了!”
老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能活到这个年纪的魔门弟子,岂会有纯良之类。根据吞灵咒的反应来看,这少年已经踏入了地元中阶之境,不知身怀多少诡秘手段。老者虽有地元高阶的修为,境界强他一筹,亦不敢说能稳胜。
少年笑意微微,目光落在老者怀中的花貂身上:“这小东西原来是师叔豢养的灵宠,难怪如此机智,能从我剑下逃脱。跟它一起的那只黑斑魔豹也是师叔养的吗?”
老者脸上不可遏止地浮现出怒容:“老夫在此隐居多年,再不过问世事,你们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他手上一用力,花貂立时吃痛,怪叫着从怀中挣脱出来,一下子窜入了竹林深处。
“师叔如今倒是诉起苦来了。可昔日死在师叔手下的冤魂,又该向谁哭诉去!”少年的语调陡然变得凌厉,“师叔隐世不出,就能逃避以往的罪孽吗?”
“罪孽?”老者愣了愣,忽地哈哈大笑,“咱们婆娑门出来的,哪个手里没有罪孽!血狼僧的弟子什么时候成了主持正义的使者?”
“师叔弄错了,别人的正义我不管,但咱俩当年的过节,我正要向师叔说道说道!”
“你小子才几岁,咱俩能有什么过节?”
少年慢悠悠地道:“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你老人家当年杀了在下的父母双亲,在下身为人子,长大之后要为父母报仇,很合乎情理吧?”
老者眼神一凝,沉声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名叫秦言,师叔可要记牢了。”
老者露出迷茫的神色,显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师叔当年杀人无算,那么多无名小卒哪能记得过来。”少年呵呵一笑,笑容里透出无比的森寒。他仗剑向前,踏入木屋之中,当空挥舞几剑,木屋散发出的碧绿光晕顿时黯淡下来。
老者见他剑势凌厉,知道这少年修的是「御器」之术,心下略为安定。本门技法之中,「御器」之术最为犀利,在兰华国内纵横无敌,半数弟子皆修此道。然而万般武技皆相生相克,偏有一门不起眼的「化影」功法能克制「御器」。巧的是,老者昔年主修「入虚」,不过在隐居之后却转而研习「化影」,为的就是防备有今日之变!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缓缓说道:“你的「御器术」已经练到了第六重,确实难得。如此良材美玉,若是夭折了实在可惜。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不与你计较。”
“师叔真是菩萨心肠!您一辈子杀人如麻,到老来改作吃斋念佛了吗?”秦言面露嘲讽之色,“请您只管放心,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进修任务,并没有其他帮手,如果我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来找你寻仇。”
“只你一个人来?”老者心中完全安定下来。血狼僧心狠手辣,将无能之辈视为草芥,区区一个死在进修任务上的弟子,确实不值得关注。不过自己也该反思,随便一名刚刚出道历练的小子,竟能寻出自己的藏身之处,这几年来自己也有些松懈了……他决定不再跟这小子废话,杀人之后立即远遁,再去寻一处清静之地。想到这里,他伸手朝包裹中摸去。
秦言看着他的动作,知道这老东西果然要出杀手了,便也不敢怠慢,死死盯着对方双手,横剑护在胸口之处。虽然对方的「入虚术」被自己的「御器术」克制,却也难保这老东西另有什么秘法。未见生死,一刻也大意不得。
老者摸出了几张明黄色符咒,五指一张,符咒便在空中焚燃,灰烟弥漫,丝丝缕缕朝木屋扩散过来。秦言不知道这烟雾是否有毒,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就在灰烟接触到木屋的时候,光线倏地一暗,前后两门砰然关闭。秦言心头一惊,只感觉整个木屋仿佛变成了一张野兽的巨口,从四周坍塌过来,正要将自己裹紧嚼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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