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他胆怯地用手压了压头上的大礼帽,深怕爹娘对他在南洋理的洋式发型嫌恶,可他随后又暗自窃喜。迎面相逢了几个男人们,他们的后脑勺已经不再拖着长辫子,就跟从这归来的漫长路上所见的那些汉子别无俩样。
那几个男人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其间一人,拿眼认真地瞧了又瞧他后,欢叫起来:“细命?你是细命?真的是你吗?”
俞细命定睛一看,也已认出他曾经是自己儿时的邻居,同样欢叫起来:“是呀,我是细命,大伯认出我来了!”
被称为大伯的人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泪水模糊了双眼,:“你这崽呀,十几年了,你可总算回来了!多少年没了你的音讯,还以为你没了命。你爹娘那时一直念叨说,要是知道你既是活不了命,当年不该将那么小的你赶去南洋。”
俞细命一听,泪水哗哗直落,:“很想捎个音讯,可我总是找不着法子。但我总想迟早一定得回唐山来。爹娘在这里,家就永远在这里。”
大伯擦了擦泪,俯身帮他提起了行李,几个人簇拥着俞细命来到他的家门口。
老旧的一间土垒屋破损得令人生惧,俞细命大喊一声:“爹,娘,姐,我回来了!”却无人应答!
俞细命千百般设想过的场景没有出现,原以为一声叫喊过后,家人会狂喜奔出相迎。他怔立片刻,见大门虚掩,冲上前去,猛得推开了门,却见光线阴暗的屋内蜘蛛网密布,显已久无人住。
俞细命脸色煞白,更是怔忡难动。
大伯抹了抹眼,走近他身边说:“你爹娘早去了。他们临走时,还以为你已不在这世上了,说赶着见你去。你姐姐后来嫁了人,可也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沒想到你个后生仔又回来了。”
俞细命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抽搐,哽咽不已。
在族人的带领下,他在龙皇岭上找见了一堆土坟,坟上已长满了荒草,一根木牌上潦草的几字,算是爹娘与他约定相见的记号。
龙皇岭的风景依旧,俞细命记得紧挨着的是福庐山,这些地儿曾经是他童年的果园盛地,无论是杜娘还是苦梅,都是可解嘴馋的天然美食。
眼前的福庐山树木参天,福庐一百零八景悠悠依在,小溪潺潺流水,小石峰林立,平缓处梯田成阶,天然石像偶卧期间,稻谷香飘十里。
俞细命趿着人字拖鞋,大踏步窜行在整座山中,昔日的杜娘树还可寻见,已长得粗犷老成。
南洋的十几年,不过让他从少年到青壮之年,却与爹娘天人永别,无法自禁地抱着杜娘树嚎啕大哭。
逝去的已经远逝,活着的人要学着生存,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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