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血修有风雨之术,这雨水本就与他同源,再加上一些血液里的能量,才能让他勉强活着。
这样的状态已经岌岌可危,大概只需要一个神思境的修士就能让他陨落。
但无论是宁舒与许缘心此刻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鹿血可以靠着雨水恢复,而宁舒二人连打坐调动法意都做不到。
在这之前,鹿血可以调动洞窟内的任何一具骨架,就和将灵感大王的花篮送至面前一样,然而此时,他不得不挪动身子靠近身边的那个花篮。
既然是法器,那么里面必定蕴含法意。
只是寻常人若是法力消耗一空,又哪里会去想着将法宝吃了。
可鹿血是魔胎,魔胎并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花篮确实很坚硬,尤其是上面还刻有妖帝的符文,虽然残缺,但能渡过弱水,还是有一点用的。
鹿血向着花篮肯去,施展不了法术的他无法直接吸收,只能如同吃饭一样生嚼。
嘎吱嘎吱。
牙齿与花篮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像是用指甲划过蜡纸一样令人牙酸。
“你想找到反杀我的方法,我又何尝没有吞噬你们二人的想法,可很遗憾,这个方法被我先找到了,这花篮虽然只是法器,但已经足够我走下这白骨搭建的台子了。”鹿血扭过头来微笑着说道。
“我若是能够出去,定要建立一个属于我的国度。”
刻有妖帝符文的花篮发出一声哀鸣,然后笼罩在上面的光华如同琉璃瓦碎裂一般被鹿血咬碎,这样的画面很是诡异,但鹿血口中的言语又带着几分猖狂与嚣张。
“天地间有昆仑,有无量,更重要的是有太府,你想要完成这个目标会很难。”宁舒摇头说道。
鹿血将花篮咬下一块后说道:“先前就说过,世间没有永垂不朽的东西,我能在这里一个人待上这么多年,出去后想必也能蛰伏的熬下去,到那时,我的眼便是你的眼,我的手便是你的手,这片天地既属于我,同样也属于你。”
“真是个疯子。”许缘心皱眉轻声说道。
鹿血不再回答,而是俯下身子专心于眼前的花篮。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洞窟中响起宁舒轻轻的哼唱,这是太府学子得知春训的消息后,在临别前的最后一堂课上所哼唱的曲子。
尤其是那些前往北方战场上的学子,相比于随名家进修,舞文弄墨来说凶险太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战死沙场,所以这首曲子也正是送别他们所唱的。
宁舒当日并不在书舍中,但他牵马行至广场上时,也听到了随风传来的歌声。
感触极深,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却走到了这个地步。
许缘心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也同样哼唱起来。
其实宁舒只起了一个开头,剩下的却是许缘心在低声唱,因为他发现相比于少女的歌喉,自己拙劣的唱功实在上不了台面。
有些无力。
二人恢复法力的速度完全无法跟的上魔胎吞噬法器带来的效果,宁舒明白,一旦鹿血将那花篮全部消化,他就可以有能力走下骨堆,而自己与许缘心则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一想到这样的局面,嘴里本就无力的哼唱更加的无力,就像是洛城红堆雪里为花魁起舞伴奏的琵琶突然断了一根弦。
沙哑的嗓音嘶拉嘶拉。
雨未歇。
大概是因为干吃花篮难以下咽,所以鹿血需要喝点雨水浸润喉咙。
宁舒望着眼前下落的雨水,不知是不是因为意识消散,视线慢慢模糊的缘故,那些雨水在他眼中仿佛落得极慢。
丝线被不断拉伸,最后变成一颗颗独立的水滴。
像水晶,每一滴雨水中都印着宁舒苍白的脸。
还有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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