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遵旨。”叶斩毫不迟疑道:“老臣以为青州总兵叶南冥是合适人选。”
“叶南冥?”曹宝珍接过话头,冷笑道:“那不是叶老太尉的儿子吗?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曹大人此言差矣。”陈醉道:“有道是举贤不避亲,叶南冥是谁的儿子不重要,关键是他有没有这个能力担此重任!”
叶斩道:“卫公言之有理。”转而面向皇帝陛下,道:“老臣犬子南冥一身武艺皆是老臣亲授,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正当盛年,总领青州军务多年,熟谙西路四州风土人情,兵事武备事宜,在青州防御西戎汗国的尼察部数年,常有功勋建树,老臣以为他正是领西路军的最合适人选。”
曹宝珍嘿的一笑,往上拱手,道:“启奏陛下,老臣以为叶公爷所说不妥。”不等赵致问他哪里不妥,便接着说道:“叶南冥家学渊源的确不错,但是也只是不错而已,与令狐野先比起来,无论是领兵的经验,还是经历过的战事,都要逊色很多,老臣和兵部同僚结合近五年的考评结果,一致认定,西路军主帅由令狐野先担任是最合适的。”
赵致有些无奈,朝堂上一旦扯出派系来,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来回扯皮的破事儿就会一直存在。她当然是想立即表态支持叶斩的,但是这并不容易。曹宝珍不同意的事情,代表的是王府的态度。即便这里定了人选,王府那边一句话就能让兵部和枢密院发起复议。而且他们还掌握着钱袋子,即便叶南冥当上了这个西路大将军,也会处处受到他们撤肘。
“曹大人说的甚是。”陈醉忽然出乎意料的捧了曹宝珍一句,就在叶斩眉头微紧传递不满情绪时,他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老大人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时不我待的问题,西路大军现在正面临着强大敌人,狮驼攻占落日城后兵锋正盛,此时此刻,凉州二道防线必定面临巨大压力,朝廷现在任命令狐将军为西路军统帅,从任命生效到令狐将军赶到凉州城下走马上任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是调叶南冥从归址城到凉州城又需要多长时间?”
叶斩眉头舒展开来,点头称是,道:“老臣赞同卫公的说法,有道是兵贵神速,军情紧急,新任西路军主帅自当是越早就位对战事发展越有利,叶南冥的个人武力,所处的位置和领兵指挥能力,综合考量无疑是比令狐将军更合适。”
曹宝珍不说话了,作为执掌兵事多年的枢密使,他当然清楚兵贵神速四个字的分量。党争的立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大赵江山的安危。陈醉说的没错,西路大军此刻正面临危局,假设岳恒阵亡,西路三十万大军将群龙无首。一旦边军崩溃,西戎汗国五十万联军将势如破竹杀入中原。沿途所经过的那些城镇州府有限的地方兵力根本无法阻挡他们。
陈醉道:“事急从权,微臣以为此事应当机立断,不必再恪守旧制,最好是以飞禽传书的方式把圣旨送达,以最快速度将叶南冥调入凉州城,希望能稳定住局势。”
叶斩表示附议,道:“日落城在马鸣河西,丢了便丢了,凉州城位于河套前凸内,有马鸣河天堑之利,正是扼守西路大门的关键所在,万万不容有失。”
“凉州城三面环水,城防坚固,易守难攻。”曹宝珍道:“前辈名将早有总结,扼守凉州城的关键是一个忍字,臣担心叶南冥太年轻,空有万夫不当之勇,而无老成之谋,只恐怕会中了狮驼的奸计,老臣以为应同时安排一位老成持重的副手从旁辅佐提醒,河西刺史崔虎臣可担此重任。”
河西刺史崔虎臣,当年追随武威王北上开府的三十六子之一,铁杆的武威王系。
赵致的目光看向陈醉,问道:“卫公以为如何?”
陈醉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曹老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叶斩又皱了眉头,又想说什么,但这次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西路军中不可能没有武威王系人马的一席之地,否则米粮财帛的调度都将是个难题。
北军要米粮,西军缺主帅,要讨论的事情有点多。因为党争,屁大点事情叶斩和曹宝珍都要争个脸红脖子粗,所以一直讨论到深夜才结束。
陈醉后面几乎没怎么说话,就看叶鲲鹏的老爹在那里以一敌二,对抗武威王麾下文武两员大将。小醉哥心中暗自满意,果然应了那句话,贵的东西除了贵之外没别的毛病。这叶大将军要价确实很高,但也真是够卖力气。
庙堂纷争是个大力气活儿。以前对此没有概念,今天算是长见识了。都说有理不在声高,可如果大家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时,声音的高低就很重要了。长的跟徐锦江似的叶大将军是个大嗓门,中气十足力拔山兮,曹宝珍少年时养浩然气朗朗诵读积累下的底子也不弱,俩人锱铢必较争论不休,激烈时唾沫飞扬,谁都没惯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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