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平淡的说出了当时的场景,那是一时冲动归乡后的偶遇,姐姐说,弟弟当时除了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恐惧。阿黛拉则坚信弟弟害怕只是出于活人对已死之人的本能,更坚信弟弟并不会为了教会出卖家人,她觉得只要花时间解释一切,依然可以回归过去的生活。
{“我们按理来说已经死了十年多,弟弟没有心理准备,肯定会害怕的。我觉得……”}
{“够了!妹妹,够了。”}
姐姐一声呵斥,声音开始颤抖,
{“你根本不知道他当时有多么害怕和愤恨!他向我挥剑,质问我是谁!”}
她背对着阿黛拉向前走了数米远,在葡萄架前停下来。
{“我们回不去了,被魔神掳走的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尽管姐姐背对着阿黛拉,但阿黛拉能够感受到姐姐抑制的强烈情绪波动,这对于自从苏醒之后就几乎没见过姐姐表达情绪的阿黛拉来说过于令人吃惊,她慢慢靠近,将手搭在了姐姐的肩上,发现姐姐抖得厉害。
{“我利用了你。”}
{“我看着你同那些“恶魔的胚芽”谈笑,看着你遵循迂腐的道德受骗,看着你为了结束恩怨甘愿被杀,我却无能为力,我明明知道,你只是十五岁的我,但我根本无法像你一样。”}
{“于是从某一刻起,我给了你希望,回家的希望,想着这样你就能够帮我度过难关,我好慢慢寻找治愈我内心的方法。但是,一天一天,我愈发的不安,我不敢坦白,怕你得知一切后抛下我,再次沉睡。”}
{“若你离开,我便是活生生的恶魔,再无处立足。我好希望灭掉我的这一半灵魂,把身体留给你,如果能,我早就这么做了……”}
{“对不起,到了这个份上,才和你说这些……”}
{“对不起……”}姐姐转过身来,眼睛有些浑浊。阿黛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那个雪夜。
她只有被魔神掳走前的记忆,姐姐也从未告诉她那十年里的经历,所以她并不知道姐姐在魔神手中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傻瓜都明白,那十年不是人能够扛过来的。仅仅是魔神降世的那个夜晚,就已经让阿黛拉夜不能寐,噩梦缠身,更何况在魔神的折磨下挣扎十年?
自己像是一个带路的孩子,提着灯笼在前面轻快的又蹦又跳,而姐姐,是驮着行李的大人,佝偻着身子,寡言少语,不曾喊累。一年半以来,姐姐不曾跟自己争夺过身体的控制权,只是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的分享一些记忆和经验,在危险关头接手解决危险。这种感觉很微妙,她无法形容自己对姐姐的感情,明明知道跟自己住在同一个身体里的这个灵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姐姐,但是她还是想这么叫她,也许这个称呼,就能概括一切吧。
阿黛拉伸出了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姐,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我们不回去了,就算注定要站在人的对立面,我也跟你一起承受。”}
阿黛拉的语气很坚定。
{“去旅行吧,去周游列国,既然诅咒是一切的来源,我们就去寻找关于诅咒的线索。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姐似乎停止了呼吸,她缓缓的将手放在阿黛拉的背上,抱得更紧了些,眼泪打湿了阿黛拉的肩膀。
阿黛拉第一次见姐姐哭,她们之间的情绪纽带突然变得如此强烈,阿黛拉也忍不住了。
漆黑的山涧中,一只蜥蜴爬过一个少女的尸体。不知为何,那满是污泥的脸上,有两行热泪。
第二天上午
一块巨石下,于一片干涸的血泊之中,阿黛拉苏醒了过来。胸口的那一刺,似乎除了衣服上的一个大洞以及放出骇人之量的血外没有造成什么,以及从悬崖上跌落后应有的粉身碎骨,全然没有留下痕迹,简直像是魔神一般的恢复能力。还好这里是灰暗的谷底,没有什么人经过,不然又要多一个民间传说。
在某处水洼,阿黛拉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眼睛微肿,脸上都是泥巴,还有两道泪痕。她用水洗了洗脸,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她那张普通的脸开始变形,伴随着尘土的剥落,露出了她本来的容颜。
之后,阿黛拉用破掉的衣物沾水擦拭干净血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些干净的衣服换上,还有新的匕首和弓箭,仿佛凭空变出来的。
上午的阳光透过山谷,洒在阿黛拉脸上。她沿着山涧,向大路上走去。
自此,杨·干白不复存在,而真正的阿黛拉·干红,踏上了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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