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名校尉打扮的青年,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显得很威猛,面向二十多岁,相对身份来说极为年轻。
校尉与身后的骑马军士一样,全部一身黑色鱼鳞甲,坐下战马的头身也都配有铠甲,腰悬官刀,马侧挂有轻弩,装备精良。
除了为首的校尉,其余军士脸上都附有黑巾,沉默无言寒气逼人,几个路边孩童硬是给吓的哭闹不止,被大人急忙抱走。
赵闲皱了皱眉,绝不是一般的溢州城官兵,百战精兵也不过如此。
天柱山以西从无战事,想来是外地过来的。
本来赵闲只是观望,没想到这队骑兵,直接进了归云阁,看架势是来吃饭的。
归云阁的老板是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看到进了这么一队煞星,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是喜气洋洋赔笑迎接,几句话交谈下来,便有些为难的叫来小二,硬着头皮往外赶人。
这队军士包场了。
赵闲吃的半饱,也不想让这里掌柜的为难,不用小二过来赔不是道歉,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心中想着今天晚上,小寒学回了全部八句口诀,按书中之法运功,是个什么场景,会不会突然飞起来。
心不在焉,走的随意。
校尉打扮的青年站在酒楼大门口,双手环胸望着大厅不怒自威,大门极宽,楼中食客却都只敢侧身而过。
忽然,身材高大的青年眉头一皱,发现一个没几两肉、书生打扮的小子,竟然完全不在乎他,就这么慢慢悠悠的与他擦肩而过。
他想也没想,便抬手推了一把。
哪想到这一推,看起来没几两肉的青年书生,动也没动一下,回过神来,皱眉看了他一眼。
也不是赵闲瘦弱,校尉身材魁梧,世上大部分人在他看来,都是没有几两肉的。
被人皱眉看了一眼,校尉也没什么表情,抬手就是一拳轰出。
周围人察觉异样,发出几声惊呼,这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若被这一拳砸中,怕是要躺上半个月。
胖老板心中暗暗叫苦,来这归云阁吃饭的很多都有些身份,特别是这种年轻公子哥。
胖老板眼力毒辣,他开酒楼这么多年,看得出赵闲身上的衣物做工用料不俗,不是寻常人家穿的起的。
这种公子哥被军爷打了,事后军爷拍拍屁股走人,还不是得把气撒在他头上,急忙想上前拉架解围。
赵闲还在疑惑校尉为何要推自己,就看到一个碗大的拳头砸了过来。
赵闲不通刀法,拳脚功夫却是跟家中护院学过几年。当下抬手一档,直接抓住了袭来的拳头。
拳掌撞在一起,交手二人心中都是一惊。
好大的力气!
赵闲只觉得徒手抓住了撞城锤,巨大力道生平仅见,轰的他手心连带着胳膊生疼,左脚后撤一步撑住身体,才没有被这股蛮力轰出去。
校尉则是感觉一拳锤在了大树上,树干晃了晃,仅此而已,再无存进。
一攻一守之下,他是要占便宜的。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吃惊,校尉意外的‘呵’了一声,力与地起,脚踝发力自下而上猛然发力,想用被赵闲抓住的拳头,将其推出去。
周围带着面巾的黑甲军士察觉异况,手按按官刀将门口围了起来,戒备的盯着赵闲。
赵闲脸色一沉,顺着校尉拳上的力道后退到了酒楼中央。
校尉力道落空,便收了手,上下打量着赵闲,问道:“你师承何人?”
赵闲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常言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里不是祁安县,赵闲不想和这些兵甲起冲突,只是开口道:“并无师门,只是自幼力气大些,将军想找人较量,怕是找错人了。”
“呵!好狂的小子!”
围了一圈的军士,听到赵闲这话,竟然哄笑了起来。
校尉闻言也是一愣,双手抱胸笑道;“在我尉迟虎面前说力气大,你小子真有种!”
一位甲士粗狂嗓门开口道:“小屁孩,你怕是没见过真爷们!不过这西边的男人,都长得跟娘娘腔一样,不怪你!”
一群甲士点头附和,笑声不断。
名为尉迟虎的校尉,抬手解下腰上佩刀,扔给了下属,又将头盔取了下来,扭着手腕看向赵闲,挑了挑浓眉。
赵闲家中经营生意,消息灵通,知晓天柱山以东的半国疆土民间尚武,切磋性质的相扑角力极为盛行,一看便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赵闲抬了抬眉毛,若是这些人存心找茬,还真有点麻烦,只是单挑角力的话...
年仅十八,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来自祁安县,千里寻仙的年轻人,不擅闯舞文弄墨,不喜欢杀人,可不代表..
他不喜欢与人争个高低!
赵闲笑了起来,笑的很灿烂,将白袍外面的青衫脱去扔在桌上,卷起了袖口,笑眯眯的道:“我这人有个缺点,见不得女人哭,更见不得男人哭,将军待会可要注意些!”
“嚯哦!”
嘈杂声四起,一帮军士没想到眼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说出这么一句话,仔细一回味,才明白过来。
先是目瞪口呆,随后顿时拍手大赞,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倒是亲热了几分。
爷们就该这样,打不打的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一回事!
尉迟虎闻言虎目圆瞪,大步向前怒道:“你小子今天要是能打哭我,老子就包了对面风月楼,里面的姑娘玩到你腻为止。不过我尉迟虎,可是最喜欢看男人哭!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待会可得哭好看些!”
说道最后,还学着赵闲的意思撂了句狠话,可惜文不文武不武,少了些绵里藏针的气势。
赵闲急步迎上,嘴上还不忘嘲讽:“将军喜欢看男人哭,事后本少爷便将溢州城的兔儿相公包下来,在将军面前哭个够,就当给将军赔不是。”
“操!”
兔儿相公自然就是男妓,在文风鼎盛的溢州城不稀奇。
尉迟虎闻言暴跳如雷,还没开打已经气的脸色涨红。
周围军士不知是谁,还火上浇油的吹了声意味深长的口哨。
两句话间,二人已经撞在一起,尉迟虎双手犹如熊掌,直接抓向赵闲。
赵闲双手迎上,直接抓住对方双手,两人呈前倾姿势,双脚一前一后。
角力自然是比力气大小,把对方摔出去或者摁地上,简单明了。
尉迟虎方才随手一拳,根本没用全力,若是失手把人打死了不好交代。此时却再无顾忌,面漏狂傲之色,浑身肌肉虬结,奋力前推,想要直接将对方推到。
只是这奋力一推,对方仍然一步未退,尉迟虎只觉抓住了两只牛角,被一头蛮牛顶住。
赵闲胳膊上青筋暴起,面显潮红之色,同样不好受。
从小到大遇见力气最大的,只有赵府上的几匹马。对面这哪是人,完全就是一头会说话的熊瞎子!
二人僵持了片刻,谁也没能奈何谁。
酒楼的木质地面,被双脚踩的‘咯吱’轻响。
尉迟虎心中暗惊,脸上表情愈发狰狞,猛的往左一甩,试图将赵闲摔出去。
赵闲常和家中护院过招,不是没经验的雏儿,右脚猛地一踏地面,分开双腿稳稳站在地上,手上顺势往左猛摔。
尉迟虎暗道不妙,同样右脚猛踏地面,硬生生将地上铺的木板踩的粉碎,同样站稳了身形。
“好!”围观重军士一声爆喝!看的聚精会神,再无人敢轻识那个小子。
在军中纯以蛮力能和尉迟虎僵持不下的,还真没几个。
尉迟虎似乎受到了鼓舞,大喝一声力道一变,用左腿别住赵闲右腿,同时松开左手抱住赵闲的腰,试图将其摁在地上。
赵闲脸色一沉,紧扎马步双手擒住校尉左臂,手肘抵在校尉后背,猛地往下按去。
校尉右手撑在大腿与赵闲僵持,左腿却抵住了赵闲腿弯,猛地用力下压。
双方紧贴在一起,再难改变身位,喉咙发出低声嘶吼,只看赵闲先跪下,还是尉迟虎先趴下。
店里店外的军士都屏住呼吸,连先前跑了的食客,都有几人偷偷摸摸在窗外,观看这动静。
几位妙龄少女脸色微红满脸紧张,暗暗为自己这边的书生加油,莫要被外人欺负了。
倒是有小妇人目露异彩,看着两个力气使不完的汉子,呼吸微促,不知想到了哪里。
“给我下去!”
赵闲爆喝一声,右手再次加到力道,额头青筋鼓起,手指关节泛白,豆大的汗珠一点点滴落在校尉铠甲上。
校尉如同困兽,放弃下压的动作,身体全力上抬,喉咙里如野兽低吼,面容狰狞。
可他的肩膀,却在微不可见间,一点、一点的缓缓下降,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偶尔发出‘呲啦’声响,校尉铠甲内,虬结的肌肉撑破黑色内衬,可以从铠甲缝隙间看到古铜色的皮肤。
赵闲紧咬牙齿奋力下压,眼眸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狂暴浮现,如同怒雷,连他自己都从未发觉。
“住手!”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二人僵持之中。归云阁大门口走进一个女子,娇声呵斥:“尉迟虎,你给我住手!”
周围的黑甲军士听到声音,像是被督战官逮到临阵脱逃一般,脸色大变迅速散开落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听到有人喝止,赵闲稍微收了力道。
半个身子已经弯成待发强弓的尉迟虎,如猛虎出山弹了起来,踉跄想前冲了几步才站稳。俯下身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赵闲退了几步,坐在了一张长凳上,抹了抹额头汗水,呼吸一时半会还平静不下来,显然是脱力了。
看向来人,却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容貌秀美穿着华美,动作却是叉着小蛮腰,杏眼圆瞪,显得非常泼辣。
尉迟虎喘了一阵,抬头看了看来人,脸上露出不以为意之色:“沈大小姐,你瞎掺和什么?没看尉迟哥哥我,马上就把那小子收拾了。难不成这小子,是你在溢州城的相好,来替他求情?”
“尉迟虎!”姓沈的女子双手叉腰,面色温怒,一字一顿的念出校尉名字:“军士私斗,欺压百姓,按军法可是杀头的。你在这里依仗权势,殴打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我告诉殿下,你知道后果!”
手无缚鸡之力?尉迟虎眼角抽了抽,军法杀头之类的话,他倒是不在乎,可后面那句话,却让他脸上一变,似乎害怕着什么。
尉迟虎略一思索,表情缓和下来,浓眉大眼的粗狂脸上,竟然漏出谄媚的笑容:“沈雨,沈姐姐,沈姑奶奶,你误会尉迟哥哥了,方才,我是在与那小子切磋,回去千万不要瞎说!”
说着,还转头望向赵闲,问道:“对吧!小子!”
赵闲正拿起桌上茶壶喝水,问声抹了抹嘴巴,强撑着站起身来,笑眯眯的道:“不错!方才还没尽兴,来来来,咱们继续!”
“诶!兄台,公子。”尉迟虎表情微变,连忙抬手:“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沈小姐在此,打来打去有辱斯文。万一吓到了沈家妹子,回去不好向伯父交代。下次!下次有机会,咱们继续切磋!”
尉迟虎嘴上轻松,袖口下的双手,却是微微颤动,呼吸不稳,显然也累的不轻。
他不是白痴,方才结果已经明了,现在找个台阶下而已。
姓沈的女子闻言,轻蹙眉尖,重新审视赵闲几眼。
方才她接到传讯赶来,一进门便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不用想便觉得尉迟虎这京城一怂,在欺负文弱书生。
可事实,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京城也罢,她没想到这溢州城,还有能让尉迟虎认怂的人。
赵闲不想与这些军中子弟过多来往,拱手打了个招呼,朝归云阁外走去:“也好,今天尉迟兄身穿铠甲行动不便,后有机会再向尉迟兄讨教。”
说罢,便出了门。
尉迟虎自是明白,这话在给他台阶下,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豪气道:“以后来了京城,报我尉迟虎的名字,保证兄弟在京城横着走!对了,兄弟叫什么?”
“赵闲!闲云野鹤的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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