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自觉者的话,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夏楚挡住了车灯投射过来的光,巧巧直立在他身前的阴影里,面具眼窗内的双眸像是笼了一层迷雾,“如果他不是的话,就只能去注射启蒙药剂。”
“这是什么道理?”王姐怒气冲冲地来到两人之间,扯着巧巧的胳膊质问道。
“他在地下生活了十八年,不是你说他健康他就真的健康。我和院长可以相信你,但别人不会,因为这太匪夷所思。”巧巧木偶一般任由她拉扯,说话语气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波动。
“检查他有没有被感染是很简单的事,明明只需要抽点血样!”王姐咬牙切齿道。
“两个进化者在双双被感染的情况下,居然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信息库里找不到类似的案例来分析比对。他是独特的个体,所以常规的血样检测不具可信度,只能采用最保险的方式。感染者无法在注射任何基因药剂后存活,如果他成功适配了第九代启蒙药剂,那他就是健康人。”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会死人的啊!”王姐用力甩开巧巧的手臂,指着她的鼻子低喝道。
“因为院长的坚持,此事才有了转机。我刚才讲的是军方的说辞,这是他们的妥协,也是他们的底线。”巧巧的话里带上了些许冷意,“一个感染者进入人群中会造成多可怕的影响你不是不知道,没人担得起这种责任,院长为了这件事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巧巧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你总是这样,不够理智,只知道大喊大叫,肆意妄为。”
王姐怒视了她几秒,然后像一个泄气的皮球那样蔫了下去,神色萎靡颓唐,“可第九代启蒙药剂只有不足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他会死的。”
“他父母的进化程度都接近高危领域,再加上在地下生活了这么久都没被感染,院长断定他是自觉者的概率接近五成,这也是军方愿意给机会的原因。而且留在地下只有死路一条,没挑剔的余地。”
“一半生一半死么…感觉和抛硬币一样。”沉默了很久的夏楚轻声开口,神态坦然,“听起来我的事好像给不少人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也愿意接受检测、注射之类的事。”
“夏楚……”王姐轻轻唤了他一声,莫名语塞。
“你不需要道歉,院长保你是因为王墨的请求,军方是看重你高概率存在的价值,不然没人会无缘无故关心你的死活。”巧巧淡淡回应,眼神木然。
“陈巧巧,你说话委婉点会死?”王姐瞪了她一眼,不满地凶道。
“……我不顾劝阻来见你最后一面,你只有冷言冷语么?”陈巧巧的语气出奇地更凶,电子合成似的声音在面罩内嗡鸣。
王姐听完陡然一惊,心有所感地看向夏楚,正迎上他震惊的目光。
幽幽叹了口气,她一脸歉然地举手拍陈巧巧的肩膀,话音低沉地请求道,“咱俩稍后再聊,先让我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冷冷地瞥了王姐一眼,陈巧巧头也不回地返回营地。
“怎么说?”目送她窈窕的身影隐没在狰狞的军事武装之间,王姐回头对夏楚笑道。
“为什么?”哪怕去地面生活的希望变得渺茫,夏楚也能安然接受,但陈巧巧一句话却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都说了我是感染者嘛,来到地下的那一刻就注定不能离开了。”王姐忽然不忍去看他惘然的目光,不再强撑笑脸,侧头苦涩地解释。
“你连我都能救,为什么救不了自己?”夏楚抑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车灯的光亮里王姐娇小的身子显得愈发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别耍小孩子脾气,夏楚。”王姐拢了拢流海,眼角余光看到十多辆装甲车从营地另一侧的出口驶离,“虽然他们是对你特殊的体质有所期待,才愿意给机会,但你健康的身体是最根本的前提。健康人才有资格在阳光下生活,我们这种感染者死都必须死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所以你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前面那些带着面罩的怪人杀掉?”夏楚身躯颤抖地指着远处的士兵,神色间流露出强烈的惶恐。
“他们不敢杀我,也杀不掉。”王姐拉住他的衣袖,略一用力按回他的手臂,“我有自行了结的自由,不用死在同胞的枪口之下。对感染者而言,这是最体面的死法了。”
“自杀……还自由,还体面?”夏楚低头呢喃,又下定决心般地猛然抬头,反握她的手腕道,“我们逃吧,地下有很多废弃的楼区,我们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能活多久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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