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伸出手,想去拉住那个沉向深水的女人,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手中的几缕长发,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歉意。
手在水中不及收回,又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苏和下意识的一拨,那东西猛的翻转了过来。
赫然是一张已经泡的发白的人脸,苏和惊的差点掉入水中,这种刺激让他整个人顿时清明过来,再看向水中时,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舢板根本不是在海上,而是航行在一条宽广的江面,江水里密密麻麻漂浮着人类的尸体。
而他刚刚看到岸边的那些土包,也根本不是什么土包,而是一堆堆尸体叠成的尸包!
苏和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获救,而是来到了阴曹地府、阿鼻地狱。
过了许久,一瓢凉水从头淋下。苏和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他与一大群破衣烂衫之人正处在一个大院之中。
院子一面有座高大的殿堂,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手里拎着长棍,喝骂驱赶着他们这些落泊之人来到殿前站好。
‘地府里值守的不该是些小鬼吗,怎么当差的也是些恶人?难道是怕吓坏了刚来的人,才幻化成人的模样?’
几个小时前,二十七岁的苏和刚刚走上人生巅峰,却在任职演讲时稀里糊涂的被人掳走,其后便随同一艘船沉入海底,结束了他的人生。
愤怒、怨恨、不甘,对他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过去的终将过去,该来终会到来。
想到自己已经身死意消,苏和反而坦荡了下来。他四下打量着地府里的模样,心里琢磨着这大殿里坐着的到底是判官还是阎罗。
“你们这帮贱奴都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宁安寺,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宁安寺的佛图户了。我呢就是你们的管户,以后都叫我张管户,……”
说话的个虬髯大汉,方鼻阔目、声如铜铃,一件皂青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胸口的一撮黑毛甚是显眼。
“我们是良人,不是贱民,放了我们!”
虬髯大汉刚刚开口,就有几个细皮嫰肉的男子冲到人群前,扯着嗓子的辩解道。不等他们继续说下去,几个汉子便冲到他们身前,头上、身上一阵招呼,打的几人连连跪地求饶。
“记住了,不管你们以前是良民还是贱民,到了宁安寺,就是我们的寺户,就要听从寺里的安排。今后你们中要是还有人敢不听话,老子就把他扔到乱坟岗喂狼!”
恐吓很成功,剩下的人再没人敢站出来反抗,虬髯大汉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神采飞扬的说道。
“以后你们领了工,就好好听从管户们的吩咐,有吃有喝有窝,总比死在外面当个野鬼强多了。咱们宁安寺现在的寺主是竺道明大和尚,我现在去请他老人家出来,你们想好活的话一会儿就都给我机灵点!”
‘宁安寺?佛图户?大和尚?’苏和脑袋里冒出一连串的疑问,极力搜索着这些名词该属于地府里的哪一层。
虬髯大汉走后,一个麻脸汉子操着木棍在地上划出一条线,人多的一边被分配去种地,人少的几个负责寺院的撒扫。
分配好工作,苏和跟着众人在管户那边登记了名录,看着卷册上怪模怪样的毛笔字,苏和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片刻后,一个中年光头男在虬髯汉的陪同下走出大殿,来到大殿外的高台上站定。他环视了一圈下面,眼神中带着满意之色。
虬髯大汉要比光头男高出一头,但仍小心的哈着腰伏在光头男耳边献媚的说着什么。
苏和望着自己在地府里见到的第一位领导,心里越发迷惑,这地府里的和尚怎么穿的似个富家翁,脑瓜顶上没有戒疤,胸前手上也不见佛珠,最重要的是他眼神轻浮,没有一丝大德高僧的模样。
要不是这虬髯汉有言在先,苏和就把大和尚当成一个油腻富商来看待了。
‘这阴阳相隔,果然尽是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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