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乱世烽烟一起,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溜出一只烤田鼠和一筒豆饭放在食案上,拄着棍推车躲开战团,就在酒坛边上,靠着土墙就着月光,细嚼慢咽。
“展叔,良辰美景若斯,您不考虑喝些酒吗?”
癃展笑着摇头:“酒浆难寻,或有用处,还是节省些为好。”
“今日高兴嘛!”李恪继续怂恿道,“止一碗而已,既能粗品酒香,又能有小半剩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癃展被说得心动,犹豫一番道:“那便来一碗?”
“待我为展叔斟酒。”李恪笑着跑过去,给癃展倒了满满一碗,又看着他小口抿下,闭着眼回味良久。
“也不知多久未尝酒味了,今日托公子之福,奴幸甚!”
癃展兴致大发,提起筷子,一下一下敲打在食案边沿:“诶!幡幡瓠(hù)叶,采之亨(pēng)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嘹亮的男音自屋中传出,高亢,悠远,惊动夜行的鸟,哗啦啦飞上云霄,直驱月宫。
隔墙一侧,又有温婉的女声应和:“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
酒足饭饱,曲终人散。
院子里余烬早灭,大伙吃得肚皮溜圆,砸吧着嘴各回各家。
李恪打着饱嗝,就着月光伏案制作脱粒机剩下的结构图。
昨夜还剩下一些结构图未画,包括漏斗、粒斗、外壳在内,都是些简单的部件,比动力结构好画得多,这会儿画得差不多,他也有闲想些旁的事情。
严氏的身体看来恢复得不错,端进去的肉饭吃得精光,连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那可是自己的生母,平素里严苛得不行,也就是今天,大概是被大家的热情感染吧,稍稍近了些人意。
不过关于禽兽的问题,李恪还是被教训了一顿,顺带因为曲解圣贤,又要多抄一篇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
话说《曲礼》还有大半篇没抄完呢……
李恪不知道严氏到底有多笃信儒家,明明是孟子劝谏齐宣王的话,她却连字面上的意思都想遵从。
只是她无从去想李恪身上发生的变化,更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她下不来榻,结果乖巧了十三年的儿子便成了脱缰的野马,短短几天,农活干了,饭食也做了,偏还一件件都能做好。
可怜的严氏,这会儿大概都快要陷入自我怀疑的巢窠了。
李恪有些想笑,连手都开始颤抖,一时疏忽差点把线画歪。他不得已停下笔,站起身,望向窗外。
苦酒里的夜平静如水,见不到一盏灯火。癃展这会儿估计在房里制镰,严氏体虚,熬不了夜,应该是睡下了。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整个里中都该睡下了。
我还真是劳碌命……李恪感慨地想。
似乎从下地干活开始,他就没遵从过秦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准则,连带着癃展都被他拖累,每每忙到深夜,说起来还真有些对不住人家。
李恪有些想去对面的小屋里看看。他推开门,忽地就听到院外一声暴喝。
“何方贼子深夜翻墙!看箭!”
“啊!”
惨叫声……起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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