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制过的藿恰恰相反,半碗水几片叶,豆叶子被熬化了,喝起来酸唧唧的,近似鼻涕……
这种饭根本就不能细嚼慢咽。李恪风卷残云般吃完,放下碗筷,抬起头打出一个响亮的水嗝。
嗝……
他赶忙捂住嘴,眼巴巴看着癃展:“展叔……”
“奴不会与夫人提及公子嗝食。”癃展头也不回,两眼直勾勾盯着摆在几上的结构图,如同看见了绝世的美人。
隐隐约约的,李恪感觉他的肩膀好像在颤:“公子,此图是您所作?”
“这屋里又没别人……”
癃展又拎起那个简陋的镰头模型:“此物呢?”
“虽然看着难看,但这只是参考用的,可以让制图更准确……”
癃展指着结构图说:“奴从未见过此种器具,不知作何用处?”
“镰嘛,自然是收割用的。”
“此镰模样如此怪异,莫非有神异之处?”
“说不上神异,就是做起活来能快些。”李恪挠了挠头,“展叔,家中可有散碎的木料?枝条也可以,最好长些。”
“奴的房中还有不少……”
李恪一下窜起来,三两下收起结构图,拔腿出门:“把镫灭了吧!今夜月朗星稀,犯不着废那油膏,可金贵!”
话音犹在,人已跑远。
癃展哑然失笑,抚着髯施施然吹灭油镫。月华之下,那张脸温润如玉,好似泛着光泽。
“公子早先以奇术论衡,改进桔槔,如今作的图又可比之墨家天书中的机关图版,实物……虽在木工上缺乏天分,但其才仍可谓天赋异禀……老师,当年您让我誓死保扶李氏母子,莫非是早看出了他的不凡?”
……
李恪三两步窜进癃展的小屋。
屋如其人,癃展的小屋收拾得很干净。他看到满墙的木工器械,还有堆在墙角的木料枝条,更看到两柄短镰靠在墙边。
短镰的木柄是新的,上面缠着细密的麻绳,既可防滑,又能护手。
他认出来,这就是他白天弄折的两把镰,不成想这短短的时间里就修好了,而且修得如此精致,比起原本那副半旧不新的样子足足上了好几个档次。
这镰是癃展修的?
李恪瞪着眼睛,扬起巴掌就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展叔是木匠啊!”
秦时的手艺人称“工”,只有技艺高超者才称“匠”。癃展就是技艺高超的木匠,而且远近驰名,乡里每每回收到损坏的农具,遇到搞不定的就会送来他处修缮,癃展每次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家里每年的口赋和户赋都是靠着这份手艺挣下来的,李恪读书写字的花销也全是这么攒出来的。
毫不讳言地说,癃展是家中最主要的半两钱来源,若不是为人忠义,早有贵人愿意降爵为他脱掉奴籍,让他自立了。
记忆里,严氏就说过这样的话:“癃展名为隶臣,实为家人,吾儿当以亚父之礼侍之,不可怠慢”。
只是自打李恪来到大秦以后,癃展从未在他面前做过木工活,以至于机缘巧合,他居然把这么重要一件事给漏了,竟打算靠自己那蹩脚的木工来加工镰刀。
业余的哪有专业的好?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忙!
李恪喜不自胜,拔腿回屋:“展叔,助我做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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