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越来越激烈了。
楚骑、汉骑、齐车轮番冲击,一波波荡过狴犴的梭阵。
手执长兵的士卒想把兵器戳进奔行的轮毂,但狴犴的轮毂设有铁壳轮甲,令他们束手无策。
手执弓弩的士卒想以箭矢射击奔马,但奔马身上有厚重的马甲,仅有前胸、额头等少数区域裸在外头,行进之中极之难中。
还有猛士在将领的喝命下超前上来,意图像燕、韩联军那样堵住狴犴前进之路。
但不同于燕韩完备的阵线,临时布起的拦阻薄而散,人马皆缺。
面对少量,狴犴便舀出矢雨,碾压而过,偶有多些厚些的,便会有四五驾战车想也不想化身堡垒,直接将战车变作重锤,将一应阻碍砸得稀烂。
梭阵直冲砥柱山,无可抵挡!
二三里外,项羽等人铁青着脸死盯着横冲直撞的狴犴车阵,范增拿着腔调,阴阳怪气诘问蒙冲。
“蒙将军,何以让李恪的死忠轻松与其合股?您若是阻其一二……”
“我领的是雍军。”蒙冲的声音像死人般全无波动,“士卒无知,我与麾下可哄,可骗,但若让士卒与相国之军刀剑而向,结果就是相国将接掌宫卫,凡谋他者,皆会授首,死于亲信卫士之兵。”
范增不置可否笑了笑:“本该是王之死忠的宫卫……啧啧啧,老夫今日方知,中陵君何以不顾一切,只要除掉李恪。”
“中陵君?”蒙冲眼神一凝。
“蒙将军竟不知耶?”范增恍若惊觉,急忙忙岔开话题,“李恪不去函谷,不往陕县,全军直直向着大河,莫非在干枯的大河上,他还藏了有伏兵?”
“他不是去大河。”蒙冲眼一闭,“来时我等定了三套方略,若函谷、陕县皆不可往,他会去砥柱山。”
“为何是砥柱山?”
“砥柱山高、陡、平直,狴犴战车可次第攀山,层层设防。当时的计较是,若能守住十日,函谷之军再迟也当至了。”
范增深皱着眉:“当真会如此简单?李恪……会把自己投入死地?”
“相国之思历来无人说得清,他或还有第四套方略,只是若与宫卫无关,他不会与我说。”
……
砥柱山,临河而峰,位在陕县东北百四十里处,自渑池而去,则百三十余里。
传说当中,此山曾是天地的鼎柱,后为炎帝共工怒触而断,只留下一段刀削斧凿般的山基。
天水倾泄,夏禹治水,环此山而崛水道,疏河水东往,令此山深陷入河谷之间。
李恪不知道这些传说有几分真,几分假,又分别依托了哪几位圣王的多少事件。
他只知眼前的砥柱是一座陡山,自河岸深入河谷,南陡平,北绝峭,山巅高六七百丈,天生平台,仅一条两车并行的直道山路通达上下。
赶至砥柱山,狴犴还余二百四十余驾,当即有一营百驾弧线列阵,放弃生机,构合阵线。
余下百多驾车让开通路,迎十六驾营车上山,并于其后依次缓行。
每上山十余步,最后的四驾车就停下来,拉横,缷轮,除辕,成垒,一切做得井山有序。
待上到平阔的峰巅,只剩十几驾狴犴并十六营车。
连那些狴犴也改成堡垒,两层堵死小小的山径出口,应矅轻轻敲了敲车,伍廉便除掉门梢,迎李恪缓行下车。
应矅脸上全是征尘:“先生,蒙冲反,则再无人向函谷传报,我等便是绝守……”
“启用最后一套方案吧,拆开营车,组装木鸢。”李恪面无表情看着山下弥天的烟尘,“我们……去函谷。”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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