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昌,堂堂刺史儿子,官二代啊,看来至少在这泰州城名气不小,比他那个纨绔从弟有前途。嗯,有文化的流氓更可怕。
所谓“四大才女”,李惟是知晓的,韩常冯杜嘛,四朵金花,才女这名头本身就极有诱惑,当得此称号的自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佳人。
韩,是指泰州提学韩熙轶之女韩芳苓;冯,是泰州长史冯延吉之女冯子珮;常与杜便是常依依与杜静姝了。
韩、冯、常三姝皆出身官宦之家,杜静姝能跻身其列,多少有“滥竽充数”之嫌。
至于所谓“泰州三子”,李惟可就懵然不晓了,经杜仲达解释才明了。这三位乃是泰州府名声最盛的俊彦:吕岩吕子坚、张充张子益、胡定胡子安。其中吕、张二人是本地名门之后,吕岩是三国时吴国名将吕岱之后,张充五世祖是唐开元时翰林供奉、右率府兵曹参军、书法家、书学理论家张怀瓘。而胡定亦是书香世家。这三人乃是泰州年青一辈的领军人物,巧的是表字中皆有“子”字,是为“泰州三子”。
挺拉风的有木有,拼不了爹就拼祖辈呗,当真是佑荫无敌。
拖拖拉拉的便到了未时正,听涛亭中那位蓝衣中年站起身来,双手虚虚下压,朗声说道:“仲秋时节,登峰赏景,实乃人生快事。今圣上文治武功、雄才伟略,拒外敌于未始,惜黎民以至诚,方有江南承平富庶……”口才了得,将皇帝好一通夸赞,方转入正题:“……今日大儒名士齐聚,学子俊彦共欢,正因各施妙笔,以为我唐国贺,为圣上贺……”又说了两句,示意众人欢迎清癯老者发言:“有请本州提学韩老。”
那老者便是泰州提学官韩熙轶了(某人心道:蜥蜴者,变色龙也,好名,不知人如其名否?),别看他发须花白、颤颤巍巍的年迈状,声音却极是洪亮,中气十足:“冯长史言之足矣,某便不画蛇添足了,诸位,各施神通可也。”干脆的很哪。
那蓝裳中年冯延吉又起身将本次文会的具体流程宣讲了一遍,这才宣布文会开始。
文会位列前茅者可参加城中“绿波馆”晚宴?李惟不解啊,毕竟适应这躯体月余,不了解是正常的,便学一学李恒,不懂就问方是好学生嘛。
别看杜仲达一副木讷迂腐的书生模样,懂的还真不少,与李惟好生解释了一番——
“绿波馆”是泰州最有名的休闲场所,呃,就是青楼了,但绝非做那些皮肉交易的勾栏瓦肆,算是比较高雅的集酒楼、歌坊、客栈于一体的高级娱乐场所。
“绿波馆”取名源于当今圣上的一阙词:《摊破浣溪纱》——“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圣上好词,且写的极好,人赞“曰感情真挚,风格清新,语言不事雕琢”。这阙《摊破浣溪沙》一出,顿时引得赞叹喝彩声一片,皆以为“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二句最好,说它刻画人生离恨凄迷动人,或评此二句“字字秋矣”,可见情与景妙合无垠。时人赞之曰“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按‘细雨梦回’二句,意兴清幽,自系名句。结尾‘倚阑干’三字,亦有说不尽之意。”当世大词人冯延极推重“小楼”七字,谓胜于己作。
这倒并非是阿谀奉承,此词上片重在写景,下片重在写人抒情。写景从西风残荷的画面写起,以韶光憔悴在加重,更见秋景不堪;写人从思妇怀人写起,梦回而感鸡塞征夫之遥远,倚栏而更见凄凉。全词纯用白描手法,情景交融,语言清新,格调委婉,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总之,“小楼吹彻玉笙寒”一出天下名,乃至于江南之地尽唱此词,更为直观的是一些个青楼截其中二、三字冠名,如“玉寒”、“香翠”、“细梦”、“绿波”等等,楼里姑娘亦多有此名。
此乃风雅韵事,不足为奇,反倒为世人津津乐道。
泰州“绿波馆”虽无金陵、临安、扬州那等纸碎金迷的楼子有名,却也是再风流不过的销金窟,尤其是文客们趋之若鹜的好去处。
此次文会的添头便是优胜者可免费往“绿波馆”潇洒走一回,诱惑力的确不小。而文会前三者则可与“绿波馆”的头牌青馆单独相处一室,这简直是圆梦者的舞台啊。
杜仲达期期的说了这番话,见杜静姝淡淡的看自己一眼,心里发虚,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没办法,他对这个姐姐尊重之余且有畏惧。
常依依听了,只道:“李师兄,如此良机可千万莫要错过哦,听说‘绿波馆’的师师姑娘色艺无双,多少人求见无门呢。”这些日子与李惟相处几回,知晓对方的脾性,她便“放肆”的很。不过,这也是她性情如此。
李惟懒懒的说:“难不难见,这与我与半个铜板的关系吗?”心中暗想:“青馆人嘛,就是那种不轻易接客的喽,特价而沽,奇货可居而已,嗯,饥饿营销。”
前世他也曾因工作关系去过那种娱乐场所,心中是反感的,但也不会去鄙夷此间的工作人员。生活,总是不易的。
常依依乜李惟一眼:“装,继续装。”
李惟摸了摸鼻子,淡淡的说:“鱼,非吾所爱也;熊掌,亦非吾所爱也。”
常依依脱口而出:“汝之爱菘菜乎?”
菘菜,便是白菜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有何不可,哥就是吃的淡,越清纯越好,爱咋咋地。当然,李惟只是默默念叨。
这时,李恒同学弱弱地问:“‘绿波馆’好玩么?我想去玩……”
众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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