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如意好似发现了天大秘密似的大声嚷道,明亮的眸子忽闪个不停。
当妈妈何曾没听到,自己的儿子从一出生到现在快十六年了,长得也算体格健壮、相貌英俊.只可惜连娘也不会叫.刚才儿子呼唤她,虽然声音那么细弱,但在她耳中却像春雷般响亮。
她扑上去抱住儿子,储存十几年的泪水,像潮水般涌出,顺着好看的脸颊滑落。
这一刻.小舍再次感受到了母爱,这个人间最温暖最质朴的东西。
他从这个陌生的女人那里,觅到了母性情感上的慰藉,柔柔的,甜甜的,真实的,极其自然慰贴的。他顿时下了决定,愿意在她细腻的光芒之下,一天,一年,一生一世的生活。
张家的哑巴儿子张小舍开口说话了.这在不大的江南小镇夷亭可是个头号新闻。
洪武廿年张王氏十四岁便嫁到张家,在生小舍的次年,相公张历生去福建进货,一去十余载杳无音信,张王氏只得靠一亩三分薄田和平时在家绣花,把儿子扶养长大,别家的孩子这般大都讨了媳妇,而小舍有嘴不会说,别说娶老婆,就是倒插门也没人要。
张王氏是个极有人缘的女人,傍晚,夕阳落山,鸟也叽叽喳喳的归巢了,小舍家里三间屋子灯火通亮.四乡八邻的都来了,连和小舍打架的三个“调皮蛋“也混在人群中,观察“敌情“
几个女人围着张王氏,唠唠叨叨,说道着她的不易。
几个同族的老人在商量着如何替小舍谋份差使,好让他早点成家立业。
突然来了那么多客人,都是陌生人,彼此又不了解,他索性装聋作哑,在里屋和如意画画.如意是邻家女儿,自然与张家很熟。
小舍画了飞檐翘角的西楼,蜿蜿蜒蜒的长廊,又添上了芭蕉,紫薇,牡丹等好看的花草藤蔓,如意在长廊另一端画上一叠假山石。
画虽画的不好,趣韵倒也无穷.只是邻居见小舍”金囗”未开,多少有点失落,开始告辞回家了。
张王氏倒是满足了,看着儿子画的画,心里明白多少有郎君的遗传,小舍父亲年轻时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其是书法.在夷亭镇上还是小有名气的。
张王氏触景生情,不免思想失踪多年的丈夫,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小舍似乎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在画上加了一双廊下执手相望,含情脉脉的新人。
这下把如意姑娘羞得满脸桃花,用一只袖子遮着脸,另一只手却在杨高胳膊上下了劲.她乜斜着身子,抿着嘴,半闭着眼撒娇道:“小舍哥哥,如果再配个诗文就更妙了。“
留下的众人都挤进了里屋,听了如意的话.都哄笑起来,油灯吱吱的闪着亮光,小舍明白他们笑的含义。
小舍尴尬的看了一下比她矮一个头的母亲,原本白净的脸上像酒醉一般通红,整齐洁白的牙齿,嘴角微扬,依然笑得那么慈和。
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而近,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喝骂声,满屋子的人轰的一下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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