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虽说是个读书人,但至少没把脑子读傻,知道不能偏听偏信。
他犹疑地说:“可刚刚二小姐上楼的时候,却嘱咐我和林祈年多多亲近。离那么近,我是不会听错的。”
“二小姐能怎么跟你说?”崔召陵挥起扇子击打着掌心,语速逐渐加快:“她堂堂的窦府二小姐,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她能把自己的冷遇告诉你?让你替她出气?况且你一个空头的县令,能斗得过堂堂的五品边关总镇?”
“你也向来知道窦府的行事作风,窦公他老人家最不愿意干的,就是让学生去公报窦家的私仇。这既是为了避免他人诟病,也是对你们的爱护,免得你们这些人不自量力,把自己的前程给丢掉。”
崔召陵语气轻慢,钱朗凭空被激出三分傲气:“下官是文职,自然没有关隘总镇的兵马,但下官手中却有朝廷法纪,也有一支秃笔,若那林祈年敢作奸犯科,下官便用笔诛墨伐,置其于必死之地。”
“说得好,”崔召陵抚掌称赞:“刚才是我眼拙,钱县令自有不同于常人之处。林祈年乃狂傲反复小人,必然作法自毙。有你钱县令在旁四两拨千斤,想必扳倒他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窦公必然青眼有加,你出头之日不远矣。”
崔召陵三言两语勾勒出美好前景,钱通自行脑补后心中狂喜,但他亦能敛住这份喜悦,肃然说道:“下官不求闻达,亦不求官位。且不说窦公对学生有恩,就算为了朝廷,钱某也要与这投靠阉党的奸险小人誓不两立!”
崔召陵啪地一声展开折扇,挡着下巴说:“窦公能有你这样的学生,也算是他老人家的福祉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记住,我今天给你讲的话,不要与外人说起。”
钱通拱了拱手。
“崔公子放心,下官晓得其中厉害。”
崔召陵轻摇折扇飘然往前厅走去。
钱通得了这么一席话,倍觉精神振奋,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只睁着两只大眼睛炯炯地望着天花板。
崔召陵站在楼梯口,低头瞧向钱通所在房间,奚落地笑了一声。
“钱县令,你就算搭上命,也得给我多咬那姓林的几口。”
……
……
林祈年上表的两封奏折已经到达云都,当然是要由云华台的太师来批阅的,结局如何他大概也能猜的出来。
向陈皇进贡银子很快就能得到批复,如今凤西的元气尚未恢复,朝廷实在害怕打仗,也经不起折腾,趁着今年秋粮丰收国库还算充盈,把那三十万两银子的岁贡先交付了再说。
三十万两银子能给大周换取一年的安宁,值得。
至于讨要银子修建内关的事情,估计是已经石沉大海了,朝廷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哪能轮得到边关伸手。没看见皇城东边儿的离宫还无人修缮么?
批复的奏折是不会下发的,林祈年在九曲关也只能靠猜。他表面上安之若素,实际上心急如焚,每日在悬崖上监督工程,熬过这个冬天,明年的压力才能小些。
在这深秋初冬的时日,逐渐昼短夜长。日头一旦归西,深谷中没有了光线,开凿栈道的兵卒们才抱着绳索被拽到悬崖上去。
通往曲门的城门只有夜间才关闭,黄昏时分,一名亲兵领着十几个穿黑甲的策玄卫从城中溜出,各自牵着马儿贴着悬崖行走。
城墙上的兵卒看见了这些人,顿时酸溜溜的,开始聚在一起嚼舌头:“这是谁又偷溜出来了?”
“还能有谁?奚月呗,他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
“怎么没人管管他?跟黑甲兵鬼混在一起!”一名兵卒气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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