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林祈年,对方身披狼皮披风,做工粗糙,狼骚味儿没有褪去,缝合的麻线也脱离飘扬,身上的铁扎甲生出斑斑锈迹,臂甲和腿甲都没有。他此刻嘴里还啃着一颗红果,全无将军的气派和威严。
陈光耀觉得,他在气质这一块儿,绝对压的林祈年死死的。
林祈年呸地一声,把果核吐到了地上,拱手说道:“恭送先锋将军。“
他身后的将士们齐声说:“恭送先锋将军!”
陈光耀抖擞着马鞭从城墙上缓缓下坡,穿过了营帐区,来到了城门前的空地上,有三千穿着粗麻衣的汉子列队等待,手无寸铁。
陈光耀瞪圆了眼睛,怒声质问:“你们的甲呢?你们刀呢?”
就连三位镇将军也没刀没甲,像干棍儿似的骑在马上,面有愧色挤着眼睛说:“昨天进城的时候,不是让林将军给扣下了吗?”
陈光耀勒马回头望向林祈年,昨晚小酒桌上培养出来的感情,一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咬牙切齿:“林祈年,昨天进关你扣下了我三千将士的甲胄兵刃,现在应该还给他们了吧!”
“给不了。”
林祈年趴在城墙垛上,口气听上去很生硬,就像是某个欠钱不还的老赖。
“盔甲和兵刃我都已经给将士们发下去了。”
……
“这些都是从我左毅卫将士身上脱下的!”陈光耀瞪大眼珠,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就算他现在只是个金光闪闪的光杆儿司令,大将的威严和勇气不能怂,哪怕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林祈年笑了一下,捏着下巴说:
“昨天晚上咱俩在一块儿喝酒,我说有事儿求你帮忙,你说尽管开口。我说我需要铠甲兵刃,你拍着胸脯说这算什么,说你这三千军士的兵器铠甲都扒了来给我。你身上的鎏金山文甲,我都没好意思要。”
林祈年语速很快,同时还抓了抓腮帮,给人的感觉好像很羞涩。
陈光耀太阳穴隐隐作痛,昨天晚上酒喝的的确不少,他后来是说了些胡话,也许在姓林小子的诱骗下许了诺,但酒后的话岂能当真。
他回过味儿来了,这是给设下的圈套啊。从昨天假惺惺地邀请他入关开始,此人就琢磨着如何把他们剥削干净,真他娘的是林扒皮!
陈光耀先锋只能抛下一句狠话:“林祈年,咱们走着瞧!”
他掉转马头,带着三千多布衣缓缓走出城门,却听得林祈年在身后大声说:“不就是借了你几套破甲破刀吗!瞧你个样子!怕老子还不起这个人情?我告诉你,铠甲武器迟早会还你!你冲你他妈的这个德行!咱以后见面就是仇人!”
陈光耀身躯抖动了一下,单手攥紧了马缰。他还有理了!
记得昔日在云都卫时,军中的几位校尉就是这种嘴脸,赊欠赌债时笑语欢颜,卑躬屈膝,恨不得叫自己亲爹。可一旦上门讨债,他们就翻了脸,不但恶言相向,还扬言要断绝关系。
陈光耀一直认为,这种纯小人上不了台面,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可他竟没有想到,五品的九曲关总镇用这种嘴脸,从他手中诈骗走了三千套铠甲和武器。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冷笑出声,卑鄙小人终究是走不长远的,他没必要和这样的人置气。
……
林祈年隔着城门看陈光耀的背影,容晏凑到他身旁问:“他怎么又笑了?”
林捏着下巴摇了摇头:“可能是气疯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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