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台上黑纹半面甲将军微微皱了皱眉,声音陡然增大了几分,狞厉却又粗犷:“上床弩!”
阴暗的矮林中,几十名军士架扛着六七架床弩冲出,列队于矮林边缘土埂之上,两名精壮汉子坐于两侧蹬腿弓腰上弦,扛弩的汉子们偏移身体调准精度。
“射!”
……
狂奔中的莽汉颦紧了眉头,凝神敛气耳廓微微抖动。
“趴下!!”
车厢中的妇人和孩童面白如纸,机械地执行莽汉的命令,扑倒趴在厢底。霎那间一根箭杆破厢而入,穿破锦被棉絮纷飞,透过厢壁另一侧,似晾衣杆般横架车厢里,如孩童手臂粗细。
嘭!嘭!嘭!
又有三根箭杆同时透入车厢,竹节一般横生交错,孩童和妇人血液凝固,汗出如浆,生死垂与一线。
于此同时,车厢外莽汉挥动斧背拍击,将一根箭杆改变轨迹,从马腹之下穿过,箭头在页岩地面上犁出一道浅沟,擦起火花扬尘。
两根箭杆从车厢顶上掠过,飞入松林中,其中一根钉入树干,箭头从树背透出,树冠摇晃不止,松针如雨纷落。
黑面甲将军手搭凉棚遥望,敛眉施令,声音低沉却很有穿透力:“未射中者,斩。”
床弩列阵后早有刀斧手侍立,听到军令后扑将上来,手起刀落。两台床弩,八名架弩人鲜血泼溅,头颅滚落山坡。相邻无罪者血溅满身,浓稠糊脸,依旧耸立如松,竟连眼也不眨一下。
后方军士替补上来,重新架弩张弓,调准方位。
“射!”
莽汉无暇顾及马匹,车厢中的妇孺生死未明。他落入车厢后旁,双手持斧,将射来的箭杆或上挑下砸,击飞偏离轨迹。但不免有一支透入车厢,从孩童的肩背上方穿过,麻衣割裂,脊背上留下一条细红血痕,顿时火烧火燎。
孩童捂紧嘴唇,姨娘忍着眼泪触摸伤处。
“啾!嘶!!!”
“老伙计!”莽汉大叫一声,飞扑至马身侧,但见马肚上被箭杆穿出一个血洞,已从另一头穿出。
莽汉虎目泪流不止,挥起黑色衣袖擦拭眼泪,跟着马儿同时飞奔!
“再坚持一下,老伙计,快到了!”
……
“报!将军,马车已逃出射距。”
太监在马上焦躁地喊叫:“快追呀!别让他们跑了。”
“他们跑不了!”将军鹰眼中透出一丝狞笑。
“向前方发号令!刀盾结阵!拦绊马索!”
三名号手将青铜号架在军汉的肩膀上,鼓足了腮帮子吹响号角,低沉悠扬的号声在山谷间回荡,给这场逃亡之旅增加了悲壮气息。
“号令,前方拦阻,后方追击,将逆贼困死于这十八里滩上!”
黑色半面甲将军当先打马从土坡上一跃而下,更多骑兵马队紧随其后朝马车掩杀过去。成群步兵悬在后方发起冲锋,数十面黑色玄字大旗在秋风中烈烈作响,马蹄阵阵混响,踏起尘土飞扬。
“杀!杀!杀!”
冲锋呐喊声响彻山谷,声震九霄。
……
莽汉一边双足纵跨奔跑,一边从衣袖上扯下黑布堵塞黑马身上箭洞,黑马吃痛长嘶一声,马蹄撒开的速度更加飞快。
前方百名士兵在宽阔岩石路面上结成盾墙,青铜盾面刻着睚眦兽纹,上下两层错落有致,矛枪架起,尖刺朝天。
莽汉跳上车辕,抖搂马缰。“驾!驾!”
他的心脏跳动如同密集的鼓点,双目瞪视着前方。马蹄冲锋离盾阵越来越近,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
“走起!!”
前蹄高高扬起,从盾墙上方飞跃过去,车轭朝向天空,轮毂悬空,车厢后辕摩擦在岩面上,蹭出飞扬的尘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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