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赵和跟了过来。
他虽然没有听清楚歹人的对话,但看到对方抓了鹿鸣,立刻贴墙急追,乘其不备一剑将其手臂劈伤,救下了鹿鸣。
剑是赵吉的,半年前他夺来之后,赵吉一直没有要回去,他便收在棺材铺子里。
“该死,小杂种,我要杀了你!”被赵和伤了手臂的歹人怒吼。
“快走,快走!”另一个歹人叫道。
赵和拉着王鹿鸣飞跑,若只是他一人,他还想凭着剑术与对方周旋一二,但带着鹿鸣,他心有所忌,不得不走。
对方并没有追来。
扯着鹿鸣,一直跑到巷子最里,正好与王夫子遇上。王夫子也提着一柄剑出来,看到赵和与鹿鸣的模样,脸色大变:“出什么事了,鹿鸣,你怎么叫救命?”
“有坏人要捉我,是阿和哥哥救了我!”鹿鸣虽然害怕得直哭,但口齿还算清楚。
“我送鹿鸣回来,有歹人抓她,我便劈了歹人一剑。”赵和也说道:“歹人藏在枯枣树边的那条小巷子里,如今不知还在不在。”
王夫子暴怒,他提剑向前,快步奔向事发之地,见赵和要跟来,他还摆了摆手:“阿和,你在我家里守着,护住鹿鸣,莫要出事!”
赵和犹豫了一会儿,看到鹿鸣扯着自己的衣袖,浑身发抖的害怕模样,他沉声道:“夫子放心,我一定护住鹿鸣!”
王夫子这一去,好一会儿,才和十余个大人一起回来。
这些大人都是左邻右舍的青壮,倒有小半人手中带剑——大秦武风极盛,哪怕是王夫子这样的读书人,也能提剑开弓。
“发现了血迹,却没有看到人。”
“应当是这些日子进来的流民,他们想要绑架勒索!”
“夫子家无余财,若真被他们绑架了小鹿鸣,夫子哪里拿得出钱来赎!”
“休要说那么多没用的,遣人去知会萧大夫一声,歹人敢到咱们丰裕坊来闹事,不杀他一两个,不足以慑服他们!”
这些大人七嘴八舌在王夫子家中商议,王夫子的娘子亲自奉茶,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此时担惊受怕,有些魂不守舍。倒是鹿鸣自己,现在好多了,不再扯着赵和的衣裳,而是躲在里屋听外边的动静。
商议了好一会儿,大伙决定明天起要将丰裕坊里里外外都翻上一遍,必定要找出那两个歹人。
等他们议定之后,天色已经晚了,赵和向王夫子告别,王夫子并没有挽留。
等赵和出了门,王鹿鸣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向父亲问道:“爹爹,为何不留赵和哥哥?”
王夫子摸了摸她的头:“因为留他才是为难他啊。”
“爹爹为什么这样说?”鹿鸣不解地问。
“一来,阿和将留在咱们家视为给咱们添麻烦,二来,他孤苦伶仃,看到除夕之时,咱们一家团团圆圆……”王夫子说到这,摇了摇头:“他不会嫉妒,但总难免羡慕,他怕被人看出这羡慕来。”
鹿鸣似懂非懂,王夫子哑然一笑:“总之这是个很倔的小子,非常倔!”
“倔不好吗?”鹿鸣抬着头。
“倔本身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若倔变成了傲骨,那就是好的,若倔变成了傲气,那就是不好的。”关上院门,王夫子牵起鹿鸣的手:“但愿你赵和哥哥的倔能够变成傲骨而非傲气。”
“赵和哥哥的倔肯定会变成傲骨的!”鹿鸣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父母点评赵和时,赵和一路小跑,正在赶回棺材铺子。
在经过那棵枯枣树前,他特意停了一下脚步,侧过脸往小巷子里望了望。
这样的小巷子,在咸阳城中密如蛛网,即便将两头堵住,也难免有支道勾连。不过可以肯定,对方此时应该还没有离开丰裕坊,毕竟已经敲过宵禁的暮鼓,各坊的坊门都已闭紧了。
小巷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赵和跑回棺材铺,推开一具棺材的棺盖,翻身便躺了进去。因为天冷,他将棺盖又移过来,只留下一丝缝透气——天冷之后,他就是靠着这方法,熬过漫漫寒夜的。
因为鹿鸣的事情,赵和睡得不是很深,到得半夜时分,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头隐约有声响,等他彻底醒来之时,那声响已经在身边了。
他瞪圆了眼睛,屏住呼吸。
这个时间,撬开门闯进棺材铺子里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再想起傍晚时袭击鹿鸣的那几个歹人,赵和悄悄抓住了剑。
幸好,他身无长物,那柄剑一直随身,和他一起躺在棺材之中,这让他多少有了点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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