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住的是东屋。
何崇楼共有两层楼,一楼和二楼的外院部分是招呼客人的。
内屋有些时候承担着化妆室的作用,还有就是住人。
老爷子住的东屋是在一楼,刚开始的时候何煜文不是太懂老爷子为什么要选择住在一楼,毕竟一楼比较潮湿还有很多的不方便。
老爷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告诉他,是为了能够尽快的赶场甚至是在有人需要帮忙的时候他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后来的老爷子说是老了害怕爬楼梯,毕竟年纪大了以后,上上下下的会显得力不从心。
老爷子屋子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火化了,他在那边应该也需要这些陪了他一辈子的旧物件。
何煜文烧了很多纸钱给他,老爷子在那边的那个世界应该也想要搭建一个戏楼子。既然想要继续唱戏,没钱肯定还是不行的。
老爷子以前很爱看书,看非常多的书,是一个很博学的人,也是学历很高的一个人。如果放在古代,那也是属于有功名在身的。
他还喜欢看其他戏剧的书,并不是说京剧就是他的全部了,但京剧一定是他全部的全部。
这些书何煜文没有烧掉,都是很珍贵的孤本了,在外面是买都买不到的。
他收拾老爷子房间的时候,在已经起漆层的书台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本日记。
老爷子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是从他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自己奶奶的那个年代便记录的。那时候谈恋爱比现在可青涩多了,然后会让何煜文想起一首叫做《从前慢》的歌。
从前慢,什么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那么固执的老爷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有温度的人,完全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或者他本身不是固执的人,只是经历了中年丧偶,老年丧子的悲痛,连对自己这个亲孙子都不是那么的友好了。
日记最后记载是12月16号,也就是老爷子突发病被送往医院的前一天。
有一段是关于自己的,何煜文没想到老爷子会在日记里面提到自己。
“12月16日,星期四、阴。
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耍两个把式差点把腰给闪了。唱腔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底了,时常会觉得自己的气口不足,使得自己剧烈地咳嗽。
看着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老头子,看着他们身边有着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幸福感,我突然想起我的孙子已经离开我有四千多天了。
他一直是我的骄傲,是我们何家的骄傲。
也许他说的没有错,京剧已经不行了。老北京的人都没几个爱听,何况是其他地方的人。
每次上台的那些小辈他们总是苦着脸,我就觉得京剧不行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现在的人心太浮躁了。
我这把年纪了,本来不应该生气的,可我不仅生气,还会愤怒。
我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怎么就不行了呢?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就不受待见了呢?我们京城这几家怎么就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在台上演了呢?
我有无数个夜晚都想要给我的孙子打电话,让他回来继承何崇楼这块金字招牌。可现在的何崇楼,好像还不如一个茶楼了,算什么招牌。
他有他的生活,想来他对我的恨也没有减轻,要不然这些年也该回来看看这个糟老头子了。
我也不知道哪天就突然走了,也不知道我走了他会不会回来送我一程。
唯一可惜的是我没有机会抱抱我那可爱的曾孙女,这可能会成为我最大的遗憾吧!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