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老将军刚才对众将们所说的——到目前为止,大单于的精锐军团还没有出动——这个判断并不准确。刚才与张老将军交手的对方大将,乃是匈奴焉耆王,大单于十分重视对汉兵左翼的这次攻击,所以,特意分出三分之一的精锐兵团交与焉耆王指挥。为了起到迷惑敌人的效果,改换了焉耆王的旗号。焉耆王分散部下兵马与胡人骑兵配合,进攻州府步兵阵,眼看着就要冲破敌阵了。忽然望见广武军的五千骑兵赶来增援。这个却是匈奴人万万想不到的。他们认为,为了应对大单于的精锐军团,广武铁骑是轻易不敢出动的。
所以,仓促之下,焉耆王来不及把部下兵马全部收拢完毕。只得把大单于托付的这些精兵布防在第一线,来打头阵。所以,刚才与广武铁骑那两个回合交锋的,就是匈奴人最精锐的骑兵了,被广武铁骑完全击败了。
焉耆王虽然有心再战,无奈将士们都吓破了胆,裹挟着焉耆王逃了回来。大单于站在高处,把战场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早已是怒火冲天了。望见焉耆王被兵将们簇拥着逃了回来,逃到自己的面前,滚鞍下马,磕头请罪。
大单于咬碎口中牙,也不答话,纵马上前,提起马鞭,劈头盖脸的乱打。焉耆王吃痛,却不敢躲避,只是口中荷荷大叫。
打了十几鞭子,傍边有人抱住大单于,替焉耆王求情,道:“大单于,焉耆王已经尽力了,都是胡人骑兵不好,望敌先走,所以才连累了焉耆王。”
大单于这才停下了鞭子,“哼”了一声,不再理睬焉耆王了。他远远地眺望着汉兵大阵,伸手指点着说道:
“诸位,广武铁骑分出数千兵马驰援左翼,那么,广武军的本阵必然单薄,我们此刻全力出击,与广武军决战,如何?”
(由此可见,广武军那位张老将军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
匈奴诸将们面面相觑,俱都无言。许久之后,一名衣饰甲胄十分华丽的老将军拱手应道:“大单于,如果我们此刻全力进攻,广武铁骑必定躲入广武步兵的方阵,等到我军的攻势减弱之后,再行反击。那么,反而是我们吃亏了。不好,不好。”
大单于沉默良久,又说道:“你们看,州府步兵又重新集结了,嗯,大概只剩下一半的士兵了。我再进攻州府步兵,完全消灭他们,然后再夹攻广武军,如何?”
那老将又摇头说道;“汉人内部不和已久,诸将各握兵权,不相统辖。就算是击溃了州府步兵,也不会影响到广武军阵的完整。”
“为今之计奈何?”大单于皱着眉头问道。
那匈奴老将又说道:“战局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很意外呀!我军的右翼被击溃了,敌人的左翼也被击溃了。看起来,是个平手。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战胜汉人,汉人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战胜我们。”
“为今之计奈何?”大单于皱着眉头,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匈奴老将道:“我们按兵不动,敌人也不敢首先进攻我们。敌人以步兵为主,行动迟缓,彼此呼应十分困难。如果就这么相持着,等到入夜之后,我们分遣游骑袭扰,敌人损失一定很重。所以,我料定汉人必然不敢久留此地……”
这匈奴老将看了看大单于的脸色,大单于十分认真地倾听着。于是,老将作出了最后的结论:
“所以,现在的形势,如果我军主动进攻,对我军不利。如果我军不动,敌人必定会先行撤退的。”
“就算是这样,那我也不满意。”大单于不高兴地嘟哝道。
匈奴老将援引古代战例,谆谆善诱地劝解说道:
“昔者汉将军韩信用兵于河北,出井陉口,大破十万赵军。可是,韩将军的军队也损失很大,不足以平定燕齐之地。于是,韩信以破赵之声威,致书北方豪杰,而燕齐之地不战自服矣……”
“那又怎么样?”大单于纳闷儿地问道。
“所以,善用兵者,固有先声而后实者也……”
“那又怎么样?”大单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所以,只要汉兵先撤退,大单于就实际上控制了这片战场,大单于愿意在这里停留多久都可以。我们就可以对外宣传说,我们赶走了汉兵,我们取胜了。那么,虽然在军事上打了个平手,但我们却取得了政治上的胜利。塞内塞外的豪杰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归附大单于的。那时候,再进攻汉兵,就可以大获全胜了。”
大单于皱眉思量许久,然后点头说道:“还是叔父的见识高明,便依叔父的计策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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