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禄山率领十万大军抵达常山郡治藁城之外的时候,常山郡上下,竟然还不知道安禄山造反的确切消息。
当时常山太守颜杲卿和长史袁履谦都傻了,俩人谁都不知道安禄山提兵十万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安禄山派人到了常山,让两人前去拜见。
两人得到消息,不得不去。
一来,如果安禄山没有造反的话,他乃是大唐的东平郡王,是幽州、河东的双料节度使,别的不说,仅仅幽州节度使一职,就是太守颜杲卿和长史袁履谦的顶头上司,他现在到了藁城城外,按照官场惯例,身为下属,必须出城去拜见。
二来,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但是也有小道消息说安禄山要造反,一旦这是真的,以常山郡现在的所谓准备,根本难以抵挡安禄山的十万叛军……如果不出城,或者明白点说,不按照安禄山的意思去办的话……自己死了,还能落下一个青史留名,满城的百姓又当如何?
颜杲卿和袁履谦两两无言,良久之后,一咬牙,出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底要去看看安禄山要干啥!
结果,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安禄山果然造反了,让他们两人出城,就是要威逼利诱,两人无奈之下……
“投诚……也是无奈之举啊……”袁履谦不由得一声长叹,纵然他有千般理由,投诚一事,终究是污点,影响终生难免。
谢文这时候却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听了袁履谦的言语,直接抓取其中的重点。
“履谦兄是说……您和颜太守投诚安禄山,都是无奈之举?”
袁履谦点头。
“这么说吧,我与颜太守迫于无奈之下向安禄山投诚,安禄山倒是对颜太守颇为看重,当场送出紫袍金鱼袋……”
谢文听了点点头,这都是国朝三品以上的高官才能穿戴的,以颜杲卿一个区区四品太守,能够获赠这套衣物,自然能够看出安禄山对他的重视。
只听得袁履谦继续说道:
“我二人出了安禄山的大营之后,我见颜太守并没有换上紫袍,佩戴金鱼袋,便多问了一句,为何?
颜太守回答,原话是,何以着此?……”
谢文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这么说,颜太守对投诚安禄山一事,也一直耿耿于怀?”
袁履谦直接点头,“不错!自从那一次面见安禄山之后,到了现在,也有一月有余,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颜杲卿太守穿上紫袍、佩戴金鱼袋,依旧穿着朝廷规定的太守红色袍服!”
谢文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
……
三天后,七月初六,常山郡太守府。
常山郡上上下下的官吏,都齐聚一堂,就连治下的各个县衙都派了专人前来。
参军冯虔、前真定县令贾深、藁城县尉崔安石、常山人翟万德、内丘县丞张通幽等人,赫然在坐。
只不过太守颜杲卿暂时还没有出现在正堂之中,倒是长史袁履谦陪坐在主座旁边闭目养神。
众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暂时还不到说正事的时候呢,一个个也就放松了下来,免不了就会交头接耳地聊上两句,他们都在常山郡当官,和临县官吏平常相见也不多,但是公务往来倒是不少,难得有个机会相互认识一下,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说不定日后公务上还有所便利,也未尝不是好事……
就这样,正堂之上竟然越来越热闹,初时还多少估计一点长史袁履谦,后来一见袁长史只顾闭目养神、根本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串联”,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声音自然越来越高,状态也是越来越放松……
到了最后,竟然还有人脑子犯糊涂,直接向袁长史开口了。
内丘县丞张通幽。
“袁长史,这一次太守相召,不知道所为何事?袁长史能提前透漏一二么,也好让我等有个准备……”
堂上众人一听提到了正事,也纷纷闭口不言,将目光转向了袁履谦,目光之中满是好奇,一时之间,正堂之上竟然为之一静。
只见袁履谦缓缓睁开了双眼,先是环视一圈,随后将目光投向张通幽,微微一笑。
“准备?有什么准备的?”
张通幽张县丞一见袁长史搭话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这不是……属下前来藁城的路上,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不但井陉驻军向郡中讨要劳军牛酒,节帅更是派人前来常山,要求咱们提供十万只布袋……
劳军牛酒,我们自然不用担心,三千驻军而已,就算喝酒吃肉才能消耗多少,以郡中的积累,足以应对……
就是这十万只布袋……”
说着,张通幽还偷偷看了看袁长史的脸色,见他依旧不悲不喜,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多余的表情,无奈之下,一咬牙,直接说道:
“袁长史,您也知道,眼下已经入秋,眼看就要农忙了……
十万只布袋,如果摊牌到每家每户的头上,恐怕会影响到秋收啊……
您也知道,我们内丘县……”
张通幽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正堂外的一声通传给打断了。
常山郡太守,颜杲卿,到了!
颜杲卿四十多岁年纪,长相端正,身穿红袍,腰佩银鱼袋,颇具威严。
众人一见太守到了,纷纷起身,叉手为礼。
行礼过后,颜杲卿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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