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化名“赵山”,在南疆本土宗门“黄鹤门”隐藏。结果越人大举进攻,攻入山门,对他这样的“越奸”尤其痛恨,赶尽杀绝,他不得已趁乱出逃。
之后他化名“钱城”,在凡俗人家当了供奉,多年间薄有微名。听说南疆军副帅成立了“霍山”宗门,将越人赶了回去,与众多势力一起瓜分南疆。有原来的同袍赴霍山邀功请赏,却被当做当年的兵变凶徒而当场格杀,暴尸山门。他只能隐姓埋名,躲藏到乡野山村。
接下来,他又化名“孙河”、“李通”等,装成驼背、瞎子、拐子,过几年就换一个村。境况就真的由“山”而“城”,由“城”而“河”,每况愈下了!
每次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赵山、钱城,还是孙河、李通,不知道自己在黄鹤门、凡人村,还是在桐柏山,抑或是前线战场。
他不敢修炼,怕灵气波动引来追踪;甚至不敢选择灵气充裕的地方落脚,怕对方早有埋伏。久不修炼,身上灵气慢慢溢散,修为不可避免的退化。这感觉就像套在脖子上的绳,慢慢收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告诫自己:越是难受,越要忍耐,敌人不可能永远追杀,南疆不可能永远征战。等风平浪静,等往事淡去,就是银刀军重出天日之机。
他安慰自己:桐柏山的同袍们更难,他们要护卫众多凡族,要与落草之寇为伍。不,他们本身已是落草之寇了。相比之下,自己在凡俗,什么都不用做,也许还清闲些。
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他也会想:就烂在这里算了。
但他没料到,修为减退,心魔渐起,没有灵气护持,心中那恐怖的记忆慢慢侵蚀脑海,挥之不去。
血火战场是他永恒的梦魇。
“将军!将军!”他一次次梦回战败的战场。
“师傅!师傅!”他一次次梦回爱徒身死的营帐。
有时候还是梦中梦,醒不过来,或许是不想醒来?甚至连着许多天沉睡不醒,或者一夜惊醒好几回。
他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腐蚀。就如地上的小草,吸收了天地灵气入体,慢慢长成;却终究要枯萎死去,埋在土下,将一身灵气还归天地。
慢慢的,百年时间疏忽而过,只剩最后一丝神志,还将他勾连在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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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到吵闹声了,这次又是谁在唤他呢?要不要醒来?他十分纠结。
最终他坐了起来,一瘸一拐推门而出。
门外是一群偷梨的小子,口衔手拿,十分贪心,地上还掉落了几个梨。小子们正一副惊恐的看着他。
他自失一笑:自己这次不知睡了多久,恐怕是蓬头垢面,十分吓人。
果然,小子们“啊”的跑开,梨都抛下不要了,有几个还“哇”的哭出声,腿软坐倒,想跑跑不动了。
他正要关上门,与这世界隔开。忽然其中一个瘦弱的小子站了出来。小子跟瘦猴一样,倒没有拿梨,或许是丢掉了,脸上有掩不住的慌张,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又转头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怕他干嘛?要杀要打,拼命便是!”
“要杀要打,拼命便是!”
“要杀要剐,拼命便是!”
这句话仿佛是上辈子听过,他歪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李韩,我的弟子!还有唐立、姚周、金符、银刀!忽然,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心里仿佛破开一道口子,积聚长久的郁气就从这道口子泄了出去。
孩童们都惊呆了,跑远的停住了脚步,坐地的也停住了哭声。
瘦猴也手足无措。“我们不是故意偷你的梨的...我们看梨都掉了也没人摘...你没事吧...”
他猛然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行,太行山的行!”小孩随口答道,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告诉我家大人...”
“好孩子...我没事,我好得很。”他念叨着,“别怕,梨都拿去,以后想吃就再来。我给你们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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