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雪为整个洛阳皇城换上了新装。登上南宫端门的城楼放眼北望,红色的宫墙,黑色的廊柱,青灰色的瓦当,在白雪皑皑的邙山衬托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难得早起的汉灵帝刘宏,本打算在今日的朝议结束后就立即前往位于北宫西北角的濯龙园,与宫中佳丽一起欣赏雪景,吟诗作赋。可是他现在却只能待在自己最讨厌的崇政殿处理政务。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清晨的朝会说起。而这一切都是从张让那刺耳的娘娘腔声中开始的。
“列位大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张让话音未落,只见太尉杨赐站起身,快步走出朝臣的队列,在大殿中央站定后,他身体前倾,低下头,双手将笏板举过头顶,语气低沉地说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太傅究竟有何要事啊?”因为着急退朝,刘宏的语速相比平时快了许多。
杨赐抬起头,双目平视正前方刘宏所在,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根据各地官员回报,太平道近几年发展极为迅速,其中以冀州为最,其人数已有数十万,大有蔓延天下之势。起初不过三五人传道,现如今动辄百人聚会。他们目前虽未有危害朝廷、有损社稷之举,但长此以往,任由其发展,一旦有居心叵测之人加以利用,则后果不堪设想。臣恳请陛下立即下诏解散太平道,以备不测。”
“关于太平道……朕也略有耳闻,多年来与朝廷相安无事,杨太尉未免小题大做了。”刘宏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极不耐烦。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刘宏不以为然的语气令老而持重的杨赐也变得着急起来,他用哀求的语气向刘宏迫切地说道:“张角不过是一介布衣,却敢妄称‘大贤良师’,足见其志非小。昔日他与朝廷相安无事,不过是羽翼未丰。现如今太平道信徒频频集会,虽说尚未有不利于朝廷的举动,可万一张角忽然发难,恐……”
刘宏不等杨赐说完,着急退朝的他立即打断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诸位爱卿,可有其他奏议?”刘宏随便说了一句应付差事的话之后便低下了头,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杨赐那喋喋不休的样子。他已打定主意,如果没有其他大臣发言,无论杨赐再说些什么,他都会下令退朝。
“陛下!”
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刘宏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形消瘦、身长约八尺二寸的中年男人走出了群臣的队列。他头戴进贤冠,身着一身黑色朝服,双颊微陷,两只眼睛闪着像太尉杨赐一般坚定的光芒。此人乃侍中卢植,为当世之大儒,因持身以正,秉心以公,在朝中影响力极大。面对这样一个有威望的大臣,刘宏亦不得皱着眉说道:“不知卢侍中有何要事?”
卢植大声说道:“古人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今太平道信徒遍布州郡,若突然发难,则必会触及我大汉之根本。杨太尉深谋远虑,实乃陛下之幸,大汉之幸,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下诏罢黜太平道,防患于未然。”
卢植的话字字触及国家根本,刘宏再也不能搪塞过去。现在的他急需有人能够反驳杨赐与卢植的意见,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大臣身上,他用一种反问的语气说道:“其他人的意见呢?”
刘宏此话不说则已,话刚一说完,立即又有十多位大臣走出队列齐声向刘宏说道:“臣等复议,肯请陛下尽快罢黜太平道!”
这一下弄巧成拙,刘宏的心中更加烦躁。他再次追问道:“余下诸卿的意见呢?”
未等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杨赐、卢植先行跪下恳求道:“陛下,若不尽快处理此事,大祸将至矣!”杨赐、卢植这一跪,走出队列的十多位大臣也跟着跪了下去,在他们的带动下,就连平日里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也不得不跪下去一起附和道:“陛下今日若不答应臣等,臣等也只有长跪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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