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兮一身战意渐渐消退,又恢复了超凡脱俗的天人风采,等萧远说完,否定道:“不可能,若天人不能成道,你大师兄秦伯衣又怎能凝弦?”
萧远恍然大悟,原来风起兮选择天人之路,是因为见过大师兄的风采,笑问道:“风叔见过大师兄几次?”
风起兮惋惜道:“五年前守界之战,有幸远远见过一面,可惜那一战人人皆伤,战后各自修养,无缘相见。”
萧远叹了口气道:“也是从那时起,风叔决定走纯粹的天人之路?”
风起兮不过七千年修行,却已然站在凝弦入道的最后一步,论天资智慧,超越仙界众神不知凡几,见萧远如此态度,已然明白自己走错路了,心中黯然,却并不影响道心。
他求道之心坚韧,却不是那种靠信念撑起的道心,而是智慧,不然也不会抛弃七千年的太极修行,毅然转修天人成道之路。
“我重伤苏醒之后,感慨于你大师兄那一战的纯净弦歌之威,毅然选择天人之路,道心愈发纯粹无碍,以前呕心沥血皓首穷经不可见的弦,终于可以见到,却始终不能凝弦。”
他像是说与萧远听,又像是喃喃自语:“我以为是我终究舍不下疏桐,舍不下梓桑,道心还不够纯粹,所以一念成障,处心积虑想与你一战,想在生死重压下抛弃一切,求那一弦光明。”
他不过迷茫片刻,便恢复了清明,问萧远道:“我到底错在何处?”
萧远见他如此快便走出道途阴霾,道心之坚韧,实属人间第一流,不由得心头暗赞,解惑道:“天人讲究纯粹,可世间并没有纯粹的人,唯一纯粹的只有单且开的弦,而最纯粹的便是最不稳定的,纯粹的人与纯粹的弦相见,不是异变就是湮灭,又何谈凝弦……”
风起兮智慧高绝,一点就透:“所以所谓凝弦,并不是真正凝聚出弦,而是随弦韵而谱弦歌,歌以载道,演化成稳定的世界……”
风起兮的双目越来越亮,语气越来越激动高亢:“一叶一菩提,一弦一世界,原来你们凝的不是弦,而是在体内化演世界,世界就是弦。”
“而我所以为的伯衣天帝的天人风彩,只是因为他的弦衍世界瞬息生灭循环,就好像电灯每秒其实明暗五十次,而我们以为它是一直纯粹地亮着?原来是我错了!”
他声音由亢转低,渐渐变成喃喃,身上的道韵越来越浓,即将陷入悟道之中。
一行人明明在清冷夜穹中,被他道韵笼罩,像是来到暖阳和风的春三月中,只觉得身心舒畅,迷迭不愿醒。
唯一清醒的只有萧远和萧逸尘。
萧远看着即将入道的风起兮,哭笑不得。风起兮智慧近妖,求道之心决绝,又善于纳百家所长,融汇变通,且从不知气馁为何物,从不会道心蒙尘,才会只看了大师兄一眼,就能从大师兄的天人气度中,误打误撞悟出天人之道,只听了自己半句话,就能领悟其中精髓,瞬间遁入寻常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悟道之中。可他成也智慧心性,败也智慧心性,自己话才说了一半,他才有所悟就迫不及待入道,太过危险,不得不出言打断道:“风叔,你说对了一半,但错了一半。”
他这一声呵斥,动用了入道道韵,强行闯入风起兮的道韵中,化道韵为道语,如天雷轰鸣在风起兮灵魂深处,振聋发聩。
风起兮悟道被打断,乍然清醒过来,却也不愤怨可惜,仿佛他悟道只是家常便饭,有所领悟便能进入一般,虚心请教道:“错在何处?”
“无论是先天化演后天,还是后天逆转先天,都当有所持。矫情的人,听见喜欢的歌,都是在说自己。悟道如演戏,能入戏不能出戏,一辈子都是戏子,能入戏还能出戏,才是个演员,演员有自己不用演的真实人生,戏子没有。这两句话用在此处,最合适不过。”
风起兮沉思片刻,现出明悟之色:“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心中有生死不渝的持凭,才不会沉溺于弦韵弦歌之中无法自拔?”
萧远不语,点了点头。
风起兮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转身,望向太极门后殿脊上,赤足凝望、深情不语的端庄妇人。
他一身缥缈孤清,不染红尘的天人气韵渐渐散去,渐渐变得情浓,儒雅俊逸的脸上,似有情丝织网,那双丹凤眼深深,深深,只剩下那个妇人。
他怅惘追忆,喃喃述说给她听闻:“我一路从茹毛饮血的洪荒活下来,守护着这片土地,历经多少朝代更迭的战火纷飞,看着这个民族一路披荆斩棘地成长,繁盛文明,沉淀底蕴,心有故事,却无人可述说,倍感孤独。
直到来到近代,遇到你......疏桐,你知道吗?你身上沉淀着这个时代的美——端庄、娴静、淡然、坚韧、善良、朴实、温柔......而你这份美承载着我所守护的七千年岁月,那一刻我忽然惊觉,我这一生守护,只是为了守得云开见你,守着你云卷云舒,漫随天外。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生了贪念,贪念你的美,贪念你的温柔,贪念与你一起的未来人生,渐渐不可自拔。我舍不得你老去,便教你修行,我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便贪念长生。
舍不得你,欲求长生,求到最后,发现得长生却得先舍下你,舍下梓桑。我甚至贪得无厌,想钻一钻这贼老天的空子,先舍下你成弦得长生,再把天踩在脚下陪你长生。
我这一切魔障,都是因你而起,你就是我生死不渝的持凭。”
“且对中庭颜如玉,莫行世外乱披风,原来只要一直陪你走下去,长生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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