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洛西的人们迎来了难得的几天风平浪静。
大君率兵出征时,所有人都以为又将在本就不和平的生活里多添战火纷飞,却不料,兴师动众而去,回程却是极其低调。
坊间传言大君身受重伤,正在将养。
对此,究竟是否有实际证据,并无人能够举证。然而,在数日后的退位大典上,大家倒是的的确确地见到了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泰洛西大君。
老格兰森颤颤巍巍地站在宫殿门口,环视四周。
说憔悴其实还是客气了,实际上,他看上去非常糟糕,形容枯槁的老人血管格外突出,但人却瘦了一圈,只有肚皮极其不合理地突了起来,看上去倒像是个营养不良多日的难民或奴隶。
昔日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在众人好奇、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四处寻觅——已经顾不上对这群他视作蝼蚁的底层贱民记仇,他只一心寻找那个令他惧怕的身影——果然在人山人海之中,最不起眼的一角,与一黑袍青年四目相对。
青年含笑,站在不远处的高塔之上,淡漠地俯视着他。
老格兰森望着他,想起了青年那令人胆寒的癖好和手段,不禁瑟缩了几分,集中精神去背诵自己已经养伤默记数日的手谕。
“我,格兰森·伊夫林,泰洛西现任统治者,今日召集所有臣民在此,正式颁发罪己诏,并且宣布就此退位。”他颤颤巍巍说完这句话,就听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四面楚歌般响起。
他本就知晓,自己的退位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却不想只猜中了结局,却没猜中这过程——
民众们的确是按照他缩设想的面露差异之色,但是并没有多久就在他一般自述罪行中喜形于色。
一旦确定了他的退位是板上钉钉,这些民众便毫不顾忌地表现出了对他的憎恶。
然而,再如何人声鼎沸,鉴于这是一个严肃到别开生面的会议,在这宫殿前的广场上,仍是一片相对寂静的空气,唯有老者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所谓罪己诏,自然是君王降罪于自己的诏书。
当然了,这份诏书并不真正属于老格兰森手笔,其中包括了对自己罪行的供认不讳:
泰洛西以梨子白兰地和精巧的刑具著称,许多能工巧匠为了讨生活而走上了研发刑具的道路。
而老格兰森坦诚自己曾经在工匠巧手献出刑具之时,因一己之念、一时情绪以及小人谗言所误,致使数十名工匠受刑而死——被他们自己所研发的刑具夺去了性命。
初次默读这道罪己诏的时候,老格兰森几乎觉得怀疑人生了——很多只有他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并未对外人说过,哪怕是亲密无间的侍从罗尔也毫不知情的事情,这份罪己诏仍是事无巨细一一记载得明明白白。
第一眼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他便如芒刺在背。于是他对琼恩的恐惧感,早在默记这份诏书时就更上一层楼了。
此刻,远远看着青年,虽然不过是一个身影,但足以让他胆寒。
民众们本就对泰洛西的这位统治者多年来对外缺乏魄力、对内残暴不仁而感到不满,这道罪己诏里招认的事情,本就是坊间有所传闻罢了,但不想他竟承认了。
此刻见老格兰森忏悔认错,又似乎大势已去,在不知何人起头的情况下,纷纷投掷出了石头和烂的果蔬,口中也发出了大骂。
“滚下去!你这个贵族猪!”
“你早就应该下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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