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婉倩才不管孩子说什么,摸摸小儿子的头就道:“船怕是等不来了,不如就走路吧”
“拖家带口的,走路哪有那么容易。如今到处都是难民,路上太复杂、太危险了”婆婆提醒道。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
“我们就带些衣服、干粮、银两,其它能舍就舍,应该没多少东西”蒙婉倩道。
“柳员外,有人找你”这时,院门被敲得‘梆梆’响,外面有人在喊叫着。
柳怀仁的耳朵最尖了,当时就听出声音的主人,得意地叫道:“爹!是阿福的声音!应该是客店没人了,来唤你去跟他掌柜下棋”总之,他是这样认为的,这种事又不是一两次了。
蒙婉倩阴着脸,看着柳怀仁娇嗔道:“就你聪明、你厉害!你爹刚从客店回来,要下棋早就下了”,吓得他匆匆用手捂嘴而笑,不敢再做言语。
“应该有事,我看看去”
柳正风深呼吸一阵,一扫愁绪,说着起身阔步走出去,到院门处将门打开。
柳怀仁屁颠屁颠地跟随其后,门一开,他就趁机钻出去,
果然是阿福!旁边站着一位戴毡帽、裹着破旧大袍的年轻小伙。
柳怀仁没大没小地上前推了一下目光闪烁的阿福,乐道:“爹!我说的没错吧,是阿福”
“阿华,是你”柳正风看着来人,甚是惊讶,因为半年之约未到,刘延华这番到来,定是有事,于是作请道:“有事吧?快里面坐”刘延华当即点一下头。
阿福偷偷将目光从内院收回,简单作了揖道:“柳员外,店里忙着,我先就走了”,说完,失落地走了。心想:“这柳夫人怎么都不见人呢”
柳怀仁对着阿福的背影深深鞠躬作揖道:“阿福!后会有期”由于太投入了,未察觉父亲已领着刘延华往院子里走了。
“老二,你要记得关门”
柳怀仁听到这一句,吃了一惊,即时撒腿往院里跑,急忙将门关上,快跑追去,拉上刘延华的手,熟络道:“华哥,原来是你,裹的跟大粽子似的,我都认不得你”
“你小子裹的跟小粽子似的,华哥也认不出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柳老二了”刘延华听这小子打趣,不由对他挑逗一番;只是面上的不悦,令他笑得有点尴尬。
“阿华!你怎么来了?屋内坐”
说话间,他们来到那个房门前,蒙婉倩一眼就认出来人,招呼着。
“柳夫人,婆婆,有礼了”
大家客套一般,柳正风请刘延华坐下,且倒上一碗热水放在旁边的桌面上。
刘延华喝上两口热水,暖和一下身子,才慢慢将此番的来意告知。
近日,羊城被蒙军围困攻打,兵民伤亡惨重,孤军无援,寡不敌众。昨日,再度沦陷,张安抚使为了不使蒙军屠城、百姓遭受侵害,放弃了继续巷战,已然投降,作了蒙军的俘虏。这特殊时期,刘家早有打算,以免船只被蒙军征用,城破之前毅然决然驶出外海。又怕耽误了约期,特地派刘延华连夜前来,告知柳正风;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告诉柳正风,蒙军打来了,要走趁早走,别等船了。
“这是我爷爷让我带来的定金和违约金,请柳先生收下”刘延华从怀来捎出一个鼓鼓的布袋递给柳正风。
“约期未到,何来违约之说,你这银子我收不得”柳正风笑着拒绝了。接着,又道“告诉你爷爷,我自做打算,请他放心就是”听到这话,蒙婉倩不由地横了他一眼。
刘延华拿着银袋,递收不得,为难道:“这如何使得”
“别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收着就是!你们这份情,我们领了”蒙婉倩劝道。
刘延华这才将布袋重新放入怀里,起身作势告辞:“各位!在下告辞了”
“你走了一夜的路!吃了饭,休息一下,明日再走吧!”柳正风挽留道。
“和我玩一会儿呗。多日不见,甚是怀念”柳怀仁趁机做个份,挽留他。
“不知那边情况如何,我要赶着回去,就不留了”刘延华执意要走。
“这是一些干粮和一壶热水,你拿着路上用”
趁着他们说话之际,婆婆已匆匆备好一些路上用的东西装在布袋中,递给刘延华。
刘延华没有推辞,感谢一番,接过布袋走了。因为他真的很需要袋里的食物。
蒙婉倩叹了口气,随口而道:“刘家人真够意思,都这时候了,还记得这些”
柳正风长叹一声,嘀咕道:“这时候谁都有难处,现状并不乐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这去收拾行囊,准备一下,随时可走”婆婆说完,便开始行动了。
眨眼过了数日,蒙军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打来这小镇,一切都像沉淀了一般。
春节将到,外面依然是那种北风呼呼吹的天气,冷得很,仅差细雨霏霏了。
柳正风戴毡帽、披棉袍,双手插在衣管里,走在小镇的长街上。
街上空荡荡的,风吹的枯叶夹在尘埃中滚滚而动,时起时落;悬挂在门梁上面的牌匾晃动着发出噫噫的声响;除了那间客店门外角落处的两个乞丐外,再无他人。
他推门,走入了那间门户虚掩的客店,看店内几个熟人围成一桌,煮着酒正下棋,于是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柳员外,这大冷天的,你来下棋吗?随便坐”
坐在门口里边打着瞌的阿福被忽然吹进来的冷风惊了一颤,抬头一看来人,懒散的接待一下。
“要买点东西,顺便来这看看!”柳正风礼貌地回应,径直往里走。
“柳老弟,你怎么来了,咱俩来一盘”
张掌柜本来在柜台内算计前几天的账,一看是柳正风来,兴致盎然地唤道。
“这帮老哥不是在玩吗?你咋偏叫我”柳正风嘴角一扬,笑着向柜台前走去,边走边说。
张掌柜笑容可掬地道:“这儿数你棋艺高,跟你多下几盘,我便可学习学习”
“听说蒙军都快打来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做生意,不想走吗?”柳正风眉头一皱,问道。
张掌柜长叹一声,笑道:“我就这点家当,走了就一无所有了,我才不走呢。更何况我爹走不动了,总不能丢下他逃命去吧”
“听说蒙军没那么恐怖,许多外走的人又回去了。照我说,离乡背井的都不知死在哪,不如守着自己的家要杀要剐随他便,总之都是一死”一个看棋的老汉凑了过来,讲出自己的观点。
柳正风不认识这个人,自是不好开口,礼貌性地笑了笑。
张掌柜看着老汉,满不在意地笑笑道:“你就一个人,说的倒是轻松”。
老汉一脸不乐意,气愤道:“轻松?难道我一个老光棍就不是一条命吗?”说完,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呢喃着:“活着的,都是命,这命不分贵贱,别以为你有钱就能低看我,别以为你读过书就能懂得多,别以为你年轻就能活得久,别以为你有田就能有饭吃。。。”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误会了。我是说,像你柳老弟这样一垅田屋,拖家带口,要走谈何容易”张掌柜面有难色,一脸无奈地向柳正风低声辩解道。
柳正风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我明白,只是张大哥你无意中说到他痛处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