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将手放在身后,脸上还是陪着笑:“客官走好,慢走,不送。”
这小镇相距天狼山已不过十余里,两人策马疾驰,不多时,便到了山脚下。此时已是深夜,夜幕上一团黑,但一钩狼牙弯月挂上了树梢。借着熹微的月光,杨靳凝目观瞧,但见这天狼山地势陡峭,怪石嶙峋,半山腰更有一大片疏林,暗夜中看来似乎透着什么凶险。
两人顺着崎岖的山道行了里余,杨靳忽然勒住缰绳,轻声道:“距离那伙山贼的老巢应是不远,我们就把马儿拴在此处,莫不可打草惊蛇。”
雷开甲咧咧嘴:“你也忒小心,不过几个山贼,至于如此么,直接杀将上去!”
杨靳摇摇头,道:“这山上有好几百人,若是动起手来,要大费一番周章,还是悄悄上去,探明蓉儿小姐的下落,再动手不迟。否则,这贼人若是以蓉儿小姐作质,我们投鼠忌器,反而不利。”
雷开甲还欲说些什么,听到这几句话,硬是把已到嘴边的牢骚咽了下去。
两人拣了个长草丰盛的地方将马拴好,便徒步朝山上进发。两人脚步轻快,又都是本领不凡,只盏茶光景,便到了半山腰的那片疏林。
疏林正处在一个半山坡上,方圆数百丈,蓊蓊郁郁,虽然树木稀疏,但枝叶茂盛,白天的时候,也是遮天蔽日。翻过这片疏林,便到达山顶。
两人踏进疏林,都提高了警惕。这片疏林也算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山贼在此设伏,依仗地形之利,足可当数千兵马。两人的脚步很轻,轻得像四两棉花,踏在杂草枯叶上,浑未发出半点声响,而雷开甲肩上所扛的那把大铡刀就有近百斤之重。
两人一路走来,竟未遇到半个哨卡,林中一片静寂,唯有山风吹拂树梢,发出刷刷的微响。
少顷,两人便看见了一棵大榆树。好大的一棵榆树,树干粗大,纵是两人合抱也未必能抱拢。绕过这课榆树,便算是出了疏林。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嬉笑打骂的声音,像是掷骰子耍酒疯的声音,叽叽歪歪,好不热闹。透过树隙,便可望见山顶的一座院落,虽是茅屋土培,但规模不小,足有数百间房舍,火把散于四周,映得山顶一片通明。
“枉我们如此谨慎,人家却还在玩闹呢,根本没有出来巡逻的,早知如此,还是直接冲杀上去!”雷开甲扬了扬手中的大铡刀,一副作势欲出的样子。
“他们还没睡下,我们反而不好动作,让我想一想!”
“还想个毛蛋呀,这些喽啰们毫无防备,冲上去先杀他几十个,必能震慑住他们,到时他们的首领必会现身,若是不交出蓉儿小姐,我便将这天狼山夷为平地!我看他们不过是一伙占山为王的草寇,哪里有几个能打的,冲吧!”
“你总是这么急躁,总得想个周密的计划,以确保我们安然身退,蓉儿小姐也能毫发未损,对吧?”
雷开甲明知杨靳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烦懑,走过去照着那棵大榆树重重打了一拳。蓦地里但听“呼”地一声,雷开甲刚抬起头,便觉身体被结结实实绑住了,像是落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里,紧接着身体一下子飞升起来,事变仓促,雷开甲禁不住一声惊呼。呼声未毕,呛啷一声,大铡刀脱手掉在地上。
杨靳吃了一惊,本能地退后一步,紧紧握住刀柄,凝目看去。借着淡淡月光,只见雷开甲的确掉进了一个网兜,却是铁网。若在平日里,以雷开甲的身手,未必如此轻易便被捉住,但这是暗夜中的疏林。雷开甲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突听一人沙哑着嗓子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们天狼山的主意,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话落,从那大榆树后转出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削的人,看年纪当在二十出头,长得尖嘴猴腮,浑身没四两肉,偏偏手里提着一根黑黝黝的狼牙棒。
一见这狼牙棒,杨靳倒吸了一口凉气。狼牙棒这种兵刃,若无过人的膂力,是根本玩不转的。况且,这狼牙棒更是大得出奇。旁人的狼牙棒的棒头铁锤不过尺余,但这人的狼牙棒铁锤却足有两尺余,且铁锤甚大,比铜锤也小不了多少,棒长丈余,这样一件兵器少说也得三百斤开外,但那瘦削汉子拎在手里却是轻而易举。举起三百斤东西,对杨靳而已,自是小事一桩,但将三百斤的东西做为随手兵刃,却觉力有不逮。
那瘦削汉子将狼牙棒在胸前一横,沙哑着嗓子道:“来人报上姓名,我胡铁牛从不杀无名之辈!”
杨靳俯身捡起那把大铡刀,说道:“看你也非宵小之辈,何必做下强抢民女这等为人不齿的行径,还是放了何小姐吧,否则何大员外若是报了官府,你这天狼山又能苦守几日?”他知这胡铁牛神力惊人,若以腰畔宝刀对之,怕不出一击,便会被对方的狼牙棒震飞,是以才捡起雷开甲掉落在地的大铡刀。
雷开甲怒气勃发,在铁网中叫嚷:“暗算偷袭又算得哪门子好汉行径,若真有本事,就将你雷爷爷放下,咱们在兵刃上见个真章!”
“小爷懒得理你,看棒!”胡铁牛最后这两个字却是冲杨靳说的,这句话说完,他便舞动狼牙棒打了过来。
杨靳不敢硬接,闪身避过。两人旋即脚步错动,斗在了一处。然,杨靳只是一味闪避却未出手,这就变成了胡铁牛一人的战场。十几个回合下来,大铡刀和狼牙棒却未击撞一次。雷开甲人在半空,看不见二人的打斗,但能听见兵刃撞击之声,不由地破口大骂。杨靳对他的叫骂置若罔闻,小心应对。胡铁牛见杨靳不住后退,直似开了挂,将狼牙棒使得得心应手,挥舞得呼呼风响风雨不透。
又是十几个回合,大铡刀在手中越来越是沉重,杨靳索性抛在地上,心道:“这胡铁牛将这狼牙棒舞动这许久竟是毫无半点力竭之相,力气大得真是出乎寻常,但世间真有这等神力之人么,我且试他一下。”心念及此,拔出腰畔的宝刀,迎上了当头砸来的狼牙棒。
“噗”的一声。
两件兵器碰在一起,怎能发出噗的一声?
杨靳定睛看去,只见自己一刀下去,竟将狼牙棒的棒头削落在地。他甫自一愣神的空当,却从狼牙棒的棒杆中喷出了一团烟雾。他只闻到些许,便觉脑袋一沉,紧接着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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