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呀?”杨靳也只得跟着走,但也大惑不解。
“当然是去我们何大员外的府上呀。”那黑脸汉子倒是很健谈。
杨靳没再说话,趁着工夫认真看了一遍自己顺手揭的榜。原来,何大员外的独生女儿何小姐在一座叫做天狼山的地方游玩,遇到了山贼,被掳到了寨子里。何大员外急了,便贴出告示,称无论谁救出何小姐,都会得到金币一百枚。
杨靳没说话,那黑脸汉子却说了起来:“要说这伙山贼也真是猖獗,不单拦路抢劫,还敢掳走我家小姐,真是胆大包天!”
“山贼干的就是这个,哪有敢不敢的。”杨靳心道,你们何大员外那么了不起,在得知女儿被掳后,不也是拿人家没辙么,还贴出了告示。不过,从这件事上杨靳联想到了姐姐杨婵,不一样的是掳走杨婵的不是山贼,可比山贼更可恨。这一去,他再也救不回姐姐了,但肚子饿得紧,纵然没有这一遭,他也觅不到吴将军的大兵了。
一定要救出何小姐,虽然我与她素昧平生,但抢男霸女就是不行。既然遇上了,杀几个歹人也算出口恶气。
“可那是我们何大员外啊!”那黑脸汉子道,“在这方圆百里的地界上,哪个不买何大员外的面子,那一伙山贼仗着会些武艺,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们何员外很有钱吗?”
“岂止有钱,何员外的父亲曾是朝中的吏部天官,到了何大员外这一代,虽说没落了,但也捐了一个正六阶的士官,比县史大老爷还要高一阶呢。”
“原来是个官绅老爷呀。”杨靳微微苦笑,“何谓士官?”
“呃……就是一个虚职的官,不办公,但品级的确是正六阶,有功名的。”
“晓得。”杨靳道,“既然何大员外家大业大,怎么放心何小姐独自出去游玩呢,况且这世道可不安生啊!”
“那天有十几个家丁保护何小姐哩,只是那伙山贼武艺也不赖,那些家丁都遭了毒手,只一人活着逃了回来,想来定是那山贼故意放回来报信的。”
“这伙山贼也挺有意思的,抢了人还敢让人家知道,真是……”杨靳没说完,就见先前那大汉回过身,抡圆了胳膊,照着那黑脸汉子的黑脸就是一记响亮的锅贴。再看时,那黑脸汉子的左边黑脸登时肿起五道乌青的指痕。
“让你多嘴,那是山贼故意放我回来的么,是我跟人家拼了命才回来的。”先前那大汉怒目圆睁。
说话间,便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但见楼台水榭,碧瓦飞甍,俨然王府侯门。如此一座豪华的府邸却出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镇子上,确乎有些不伦不类,门楼的匾额上书着“何府”两个斗大的字。
早有人入内通报,杨靳跟着那两个家丁刚来到院中,便见一个锦袍压饰的富态大汉走了出来,笑容可掬,老远便迎着笑。
这人自然便是此间的主人何大员外,他打量了一下杨靳,虽见杨靳穿着朴素,但见他腰挎长刀,还拎着长矛,便猜想定是个落拓的练家子,当下着实接纳。
有家丁接去了杨靳的长矛,何大员外陪着杨靳往客厅走。杨靳目光一瞥,只见几十个戴着脚镣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在十几步外的花池边搬运石块,旁边还有一个手持长鞭的家丁虎视眈眈,随时吆喝几句,甩几下鞭子。
这群汉子中有一个身材特别突出,高大威猛,那肌肉块不比杨靳逊色多少,恐怕还有过之不无不及,比众人高了半个头,铁塔也似,年龄当在二十出头。恰巧此人抬起头来,与杨靳来了个四目相接。杨靳点点头,问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还带着脚镣?”
“这些都是我的奴隶,这里要修一座假山,我女儿跟我嚷嚷好多次了,我……”提到女儿,何大员外眼圈红了。
杨靳也不再问什么,他还是见到了真的奴隶。再看了一眼那个魁梧健壮的奴隶,若有所思。
来到客厅,早有仆人奉上了茶水点心。
杨靳早看过告示,知道来此所为何事,但何大员外还是详细地述说一番,言辞恳切。杨靳既然愿意来,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满口应承下来。
何大员外一挥手,便有仆人捧着一个小盘走了过来,揭开上面的红布,便看见一摞黄澄澄的金币。
何大员外说道:“这是十枚金币,壮士先收下,待救回小女,余下的一并奉上。”
杨靳虽不是为了钱,但也知钱的重要性,当下也不推辞。何大员外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心情大好,问道:“壮士还有什么吩咐?”
“我饿啦。”杨靳讪讪道。
很快,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便摆了上来。杨靳早就饿扁了肚子,这时自是大快朵颐。何大员外见了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傻眼了,暗道:“饿鬼投胎啊!”
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家丁,叫道:“大员外,不好啦!”
“什么事?”何大员外皱起眉。
“有个姓雷的奴隶嚷嚷着要见您,好几个人都拦不住,该怎么办,还请大员外示下!”
“这等小事慌张什么,真是反了他了,让他进来!”何大员外那富态的圆脸上不见了笑容。
须臾,便见一个戴着脚镣的大汉走了进来,正是杨靳先前见到的那个身形魁梧的奴隶。这时,杨靳更好地看清了他的面容,浓眉大眼,面目粗犷,黝黑的脸膛,眉角有条拇指般大的刀疤,使得这张脸看上去有几分邪恶。
“大员外,我听说蓉儿小姐被山贼掳走了,不知是真是假?”这人一进来便嚷嚷,此人嗓门粗大,本是寻常说话,但别人听了,就是在叫嚷。
“蓉儿这名字也是你这种人可以叫的,大胆!”何大员外虎起脸。
“我就想知道这事是真是假。”那奴隶一脸固执。
何大员外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那奴隶也从他脸上看出了端倪,说道:“平日里蓉儿小姐待我不薄,我要去救她……”
“住口!”何大员外冷冷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府上的一个家奴,你凭什么去救人?”
“大员外,我也练过武艺的,我一定要去!数年前,我曾去过天狼山……”
“出去!”何大员外喝道。
“我必须去!”那奴隶几乎是吼起来,完全没有奴隶应对主人的那种谦恭拘谨。
杨靳来了兴致,眯着眼打量。这时,从外面进来几个家丁,连拖带拽地将这家奴推出大厅。这家奴跨出门槛时,回头看了一眼杨靳,左脚一使劲,就听“咔”的一声,脚下一块方砖应声碎裂。
杨靳双目一紧,敛了笑意。他收起那十枚金币,说道:“吃饱了,我也该去救人了。”
“好!”何大员外连忙起身相送。
“那个家奴叫什么名字?”走出大厅,杨靳忽然问道。
“记不起来了,好像姓雷,怎么?”
“这人看上去还有些力气,正好我也需要一个帮手。”杨靳说到这里看着何大员外。
何大员外立时会意,笑道:“自然可以,他若是还管点用,他这奴隶身份也就免除了。”
“如此多谢员外!”杨靳见到那家丁露了一手脚碎方砖的功夫,知道此人武艺了得,此番救人自然能派上用场,更为重要的是杨靳究是少年心性,遇到会武艺的人不较量一番岂能甘心?
须知,那方砖乃是大青石所制,质地坚硬,非寻常石头可比。那家丁只是脚下一使劲,便即踏碎,这可不仅仅是力气大,更得有高明的武艺。
其实,杨靳自忖武艺高超,根本未将那些山贼放在眼里。只是,他有心与那家奴较量,更有心结交英雄好汉,故此才提出要个帮手。
来到大门外,便有家丁牵来了一匹高大的白马。杨靳皱眉道:“天狼山很远吗?”何大员外道:“自此往西三十里便是,还望壮士早去早回。”杨靳道:“那两个人总不能骑一匹马吧!”
“怎么,他?”何大员外指着那名家奴,皱紧了眉头。
“是的,就是我。”那家奴淡然道,“我也要一匹,顺便给我一把刀,越大越好。”
“越大越好?”何大员外愣了。
“是啊,刀越大,杀起人来越痛快,快刀斩乱麻似的,我要把那些山贼草寇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
“你杀过人?”
“没有。”那家奴道,“实在没有大刀的话,我看那把铡刀就不赖。看到那些山贼,我就一铡刀抡过去……”
未听他说完,何大员外便回过头小声问杨靳:“壮士,你确定要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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