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看看怀里睡得无比安稳的南阳郡主,将她拦腰抱起,抱向院中正殿内室的榻上,南阳郡主这时还抓着黄明远的衣襟不放。
黄明远小心翼翼地给南阳郡主掩上被子,又看了看她的脸,才走出内室,交代好坠儿和落儿二人看好郡主。
杨广父子二人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黄明远也没有说话。三人转身离开了迎晖院。
“明远,孤本以为你会更成熟的。”
“王爷,明远所珍视郡主就如您所珍视皇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这无关成熟,而是人都有骨子里无法放弃的东西。”
杨广脸色一变,怒斥道:“放肆,去了一趟婺州,杀了几个蟊贼,回来之后连胆子也变大了,敢这么跟孤说话。”
“明远。”
一旁的杨昭看父亲发怒,赶紧偷偷拽黄明远的衣服,黄明远却是好像没看到一样。
黄明远对着杨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王爷,明远从小父亲早逝,是王爷把我养大。明远连命都是王爷给的,为了王爷,明远没有什么不敢去做。但郡主不同,郡主是明远的命。没了郡主,就是要了明远的命。”
杨广听后大怒,一脚将他踹倒,怒骂道:“混账东西,郡主也是你能亵渎的吗?”
杨昭见状,赶紧去拉杨广。
“明远,给阿耶认个错。”
黄明远又跪正身子,没有说话。
杨广看着黄明远倔强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道:“痴儿啊痴儿,孤知道明远你从小虽然处事妥帖,跟谁都一副好面容,但孤其实知道你这个人,骨子里最是高傲,一旦自己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你知道这么多人中,孤为什么最喜欢你吗?因为你跟孤最像,都是宁折不弯的人啊。
孤王也是没有办法,宇文述希望能够跟孤结亲来绵延富贵,孤也望凭此来安其心。
今皇太子失爱已久,令德不闻于天下。孤素来以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深有大功。主上之与内宫,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于孤。然废立者,国家之大事,处人父子骨肉之间,诚非易谋也。然能移主上者,唯杨素耳。素之谋者,唯其弟约。”
又看了看黄明远,问道:“你明白吗?
宇文述雅知约,请朝京师,与约相见,共图废立。孤与杨素关系不深,只有宇文述才能替孤勾连杨素,为孤夺取太子位铺平道路。
汝很好,来日必将成大器,即使是下一个霍去病也非不可期,可现在孤王不需要霍去病,却需要宇文述。”
黄明远的心如遭重击,现在宇文述能做到的自己还真的做不到。难道自己现在跑到杨素面前跟他说咱们废了太子立晋王吧,杨素还不得砍了自己。就是苏秦、张仪二人在世也不可能如此忽悠杨素。
“王爷,此乃表象也。”
黄明远以头抢地,大呼道:“无论杨太仆支不支持王爷,其实最终帝位的归宿取决于圣人的态度。圣人为了防范世家大族,合并州县,废除郡制,九品以上的官员一律由中央任免,禁止地方官就地录用僚佐,废九品宫人法,初创科举制;圣人为了压制世家大族,任用皇子为总管;圣人为了对付世家大族,杀了虞庆则、王世积。王爷能不能继承帝位,不在于谁为王爷说好话,而在于圣人认为王爷可不可以继承他的为政举措。太子做不到,所以王爷才有希望,否则无论怎么跟太子争,也是徒劳的。”
听的杨昭是满脸愕然。
“放肆,圣人也是你可以置喙的。”杨广勃然大怒,一脚揣着黄明远身上,杨昭赶忙上前去阻挡。
“阿耶息怒,阿耶息怒。”
杨广指着黄明远的鼻子骂道:“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该知道,高颎是支持太子的,故要是不获得杨素的支持,孤就是当上太子,拿什么去立足朝堂。”
黄明远看着杨广的眼睛,不屈地说道:“正是因为高相国支持太子,杨太仆为了和高相国角力,也只得支持王爷,否则他永远只能是大隋的第二重臣。”
“你要知道,除了孤,还有蜀王,汉王。”
黄明远没有说话,杨广说的是。汉王先是担任并州总管,节制河东、河北五十二州军政事;今年汉王杨谅又和高颎一同征讨高丽。圣人这是摆明了要推出汉王制衡晋王。圣人还能再活六七年,谁敢保证杨广一定可以登上皇位。
“伯通(宇文述)为孤倾心折节,不辞辛苦,嫁女于伯通之子,是各自安心,互不相负。孤欲谋大位,岂有不舍一女的道理。否则,如何折服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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