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晚霞满天,如火烧云,天马行空。
洒在桃花园,是姹紫嫣红,不胜枚举。
春风渐凉,落在枝头,落在花蕊,落在溪水,是花枝招展,是泠泠作响。
溪畔,中年书生神情不悦,冷声哼道,“振溪坐镇,胆敢放肆?”
鬼鬼祟祟的暗中武者哪怕远隔百步,不幸闻声,仍是如遭雷击,七窍流血而不自知,颓然跑了几步,噗通一声栽倒,昏迷不醒。
“振师长饶命,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恰巧路过,还望师长宽宏大量。”侥幸撑过声波冲击的武者连忙俯身跪拜,叩头求饶。
“振溪当面,安敢谎骗?”振师长口含天宪,一语成箴。
武者慌忙回话,而不自知,“无耻振师长,难道不知我等乃是出身赴戎机,此番前来是为斩杀薪火相传的一脉,李氏李成蹊?”
“想我洞溪里禁制压胜,乃是四海八荒的绝密禁地,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此处,又是从何知晓李氏李成蹊的真容?”
“天下之大事,无我赴戎机不知之事。天下之小人,无我赴戎机不知之小人。”哪怕心神为人所震慑,但武者骨子里的宗门自豪感也溢于言表,傲然杀意,“天上地下,谁也护不住李成蹊。”
振师长脸色沉重,一捋鬓角,大袖一挥,众多贼心不死的武者便如沙砾般洒落尘埃。
此时,十四位少年欢呼雀跃,齐心协力,搭建帐篷,浑然不知暗处杀机涌动。
就像是我们孩提时代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永远离不开父辈的辛勤耕耘,默默付出。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儿,六顶帐篷悄然立起。
少年们点燃篝火,围坐一团,印照着那红彤彤的稚嫩脸蛋。
唯有面瘦肌黄的少年李成蹊显得格格不入。
但绕梁眼神一转,只觉他格外入画。
这时,众人异口同声道,“精忠钦侠明威显,群童恭迎振师傅。”
抑郁寡欢的振师长展颜一笑,转身走向篝火东边,泰然自若地盘膝坐下。
此后易云居左,易彤居右,郝仁熊紧贴易彤。
绕梁、李成蹊和郑逢集隔着篝火,与师长对面而坐。
其余童生分别落座。
别看绕梁年岁轻轻,已有监学之职。
这一坐,众童生都落入眼帘。
易彤自诩为教习,但凡言行不当者,轻则代师小惩,重则动手持戒。
其中郝仁熊首当其冲,一顿顿惩戒历历在目。
一一落座后,师长不曾说话,众少年为尊者讳,也不开口,神情肃穆。
林间,桃花零落,落在溪畔,落在帐篷,落在人心中。
是安静,是平静,是祥和,是少年与师长,长幼有序,美景如画。
暗中,又有人影蠢蠢欲动,前来探寻。
李成蹊眉头一皱。
振师长摇头,不必在意。
少年这才放下心神,但警惕心不曾放松。
风吹草动都会落在少年的心头,明察秋毫。
少年无甚优点,只有细心。
恍然不觉危机的郑逢集抓耳挠腮,眼神飘忽,突然他的眼神一正,直勾勾地紧盯紫玉冠,放肆地说道,“振师长,你头上那东西能借我玩会?”
话音落下,易云脸色震怒,开口训斥道,“大胆郑逢集,竟敢羞辱书院师长,按罪当诛。”
郑逢集吓得一哆嗦,却见是他一人叱责,立马还以颜色,“你以前也顶撞少师,处处兴风作浪,当我不知道?”
“少师与师长岂能相提并论?何况你是在羞辱师长,而我是和少师争论九学教义。”易云哼道。
“少师与你争论,你不敌少师,破门而出,还敢咆哮课堂,按振师长的规矩,应该给你记一大过。”郑逢集争锋相对道。
易云面红耳赤,还要辩论。
只听振师长笑曰,“紫玉冠乃是师长身份象征,若是德不配位,天下书院会群起而攻之。”
郑逢集一听师长所说,吓得赶快抱紧李成蹊的胳膊,仿佛是加满了勇气,理直气壮地回道,“你不说我不说,也无旁人知晓。”
振师长一捋鬓角,莞尔一笑,“借你把玩也无不可,但你也得拿出让我心悦诚服的道理。”
规矩之内,以物易物。
李成蹊在旁略微不满地补充道,“逢集,不能因为无人知晓,你就能做违背规矩的事情。”
郑逢集低头哦了声,眼神越发明亮,大言不惭道,“既然如此,我郑逢集不吝赐教,就代根老传道授业,教你们一门万世流传的学问。”
“逢集,不吝赐教是谦词,不该由你说,而应该是请教之人说。”绕梁好心告诉。
郑逢集讪笑一声,一拍脑壳,“到底是读书人,规矩真多,逢集受教,多谢绕梁。”
说罢,他还学李成蹊那般拱手作揖,只是他的作揖姿势与众不同,是十指交错,仿佛要往前一锤。
绕梁坦然受之。
一旁的易云见他如此客气,不快地冷哼一声。
振师长闻听根老,笑容一露,更觉得他有趣,于是正襟危坐,双手摊于膝盖,“敢请教之。”
易云见状,愤然起身,朝他怒吼道,“大胆郑逢集,竟敢羞辱我书院师长,看我不给你点颜色。”
“三人行必有我师,易云先坐下,听他讲完。”振师长平静劝道。
“师长,这混小子分明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存心戏弄我们。不是我不愿虚心受教,而是他这熊样哪里有道理可学?”易云愤懑不已,对师长颇有言辞,“不如让我教训他一顿,好让他知晓天高地厚,免得日后胡言乱语,白白惹出丧命的祸端。”
师长见他不听劝告,眼神一抬。
放着狠话的易云,当即一屁股坐下,眼神恶狠狠地瞪视前方。
“蹊儿哥,他想打我,你快帮我揍他。”郑逢集见他起身,就一个轱辘滚到少年的身后,这时见易云坐下,立马露出个脑袋,惨兮兮地哼道。
“你不妨说来听听,若有道理,我就如你所愿。”然而李成蹊颇为认同他的话,逢集是不管不行,“若不能理清来龙去脉,明日桃树枝头,有你一挂。”
“赤条条的一挂。”
李成蹊补充道。
这话一落地,郑逢集小脸煞白,一本正经地坐回原地,胸有成竹地学着师长的模样,高高翘起下巴,神色肃穆,“封侠在上,学问在下,且听洞溪里清溪村准侠郑逢集娓娓道来。”
噗嗤!
绕梁见着他的不伦不类,眼中如有画卷汇聚一堂,忍俊不禁,“哪里来的准侠?再者封侠怎么在上,学问怎么在下,你这说法是从何说起?”
其余童生也是纷纷笑场。
镇定自如的郑逢集直视振师长,笑而不语。
易彤坐在对面,眼帘低垂,对郑逢集的举止不以为然。
反观易云,越发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揍他。
就在这时,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微怒的训斥声。
“余绕梁咆哮学堂,记一大过。”
“余绕梁带众犯禁,记一大过。”
“余绕梁蔑视经学,记一大过。”
“其余学生轻慢学问,记一过。”
郑逢集我行我素,盘腿打坐,欣然应允,朝李成蹊挤眉弄眼道,“蹊儿哥,你快瞧瞧,连师长也对我颇为维护。”
李成蹊付之一笑,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被师长如此袒护的那一幕。
连他在内心也不觉得绕梁嘲笑郑逢集有错。
“郑逢集,你且说说你的学问。”振师长等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
郑逢集咳了咳嗓子,稚嫩的童生充满得意,“都给我竖耳听好,我的学问号称【逢集学】。”
李成蹊眼神不善。
郑逢集继续胡诌道,“【逢集学】旨在等价交换。”
郝仁熊性子急躁,当堂反驳,“商家学说之一,早已有之,你这不行。”
郑逢集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淡定地从地上捡起两片树叶,郑重问道,“你瞧这两片树叶是不是又大又绿?”
郝仁熊不解其意,但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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