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的工厂离不开工艺精湛的老师傅们。

就拿小事来说；

工作的机器坏了，老师傅可能一眼就凭借经验看出哪有问题从而解决问题，他们也乐意上手去做去修，在浆纸上出现纸潮、褶皱、干湿强度低等情况，他们都会凭借丰富经验去调整机器或原料，为此可以给厂里节省大量时间精力和资金，如果没有那些老师傅们的经验，一个关键机器停了，那就慢慢等吧。

等厂家来人修，一来一回一周出去了，如果不知道要调什么配件就又得等一周，作为厂里那些工人都只能休息，一件小事就能反映出重要性，还记得一件事，有一次纸卷脱落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当老师傅出马的时候真的是有经验，凭借着经验和智慧让纸卷归位，你不服不行，那时候小麦是亲眼所见，所以更能理解他们的重要性。

“最好的情况就是一切都顺利，供应商和客户的钱提前庭外和解到账，与老陈签‘借款’不追究协议得到部分归还，等所有钱款到手，先把影响消除归还部分贷款再想办法过桥，银行重新贷款成功..客户又愿意继续卖你的货.....供应商方面倒是可以重新招标...”老苏是越说越无力。

为什么无力，因为太多不确定，太多不可能，如果事事都那么顺利就都省心了，还做什么买卖，聊的越深小麦就越清楚，最坏的情况就是直接倒闭，清算破产，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

“直接的流动资金损失大约三千万，其他就没必要说了，骗我个人的钱数目不算多。”老苏语气低沉道。

陈工在纸品的行当里混迹了少说也有二十来年，一年到头来常在外地出差，本身自己手里头也有一些私活，老苏揣测过，所有被骗个人的钱加起来也绝对不会是小数，甚至想不出陈工究竟蒙骗多少人多少厂。

现在关键问题是要不要送这个陈工去监狱，送进去分文不得，不送进去又不甘心，着急上火是苏锦耀几天的常态。

“现在厂里亏空那么大，有没有引进资金的想法？”小麦心思急转间斟酌着问出了关键问题。

“负债那么高，没人肯投的。”老苏心知肚明，也是没办法。

“如果有人愿意投资呢，你愿不愿意出让股份。”小麦试探着问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承担责任，小麦没有义务免费的给老苏擦屁股，哪怕关系再好，小麦愿意帮他渡过难关，是出于长久以来的情谊，同时小麦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晚餐。

从商许久的老苏应该是明白的，愿意帮渡难关，却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接受条件，倘若免费赞助老苏个几千万或者上亿，那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在害他和害自己，小麦从商几年来的经验教训告诉自己划出心理的阻力和支撑线尤其重要，当一个人无条件的给你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无论任何人都要小心了。

苏锦耀听到小麦的询问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副淡然模样抿了一口后说道：

“当然愿意，都能谈，不就是股份么.....现在厂子到了存亡的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现阶段最缺的就是钱，没钱寸步难行。”老苏眼睛一睁理所当然的说道。

“厂子具体情况我了解详尽，是这样...有一家风投我也入着股，跟他们老板的私人关系非常的好，他们之前有讨论入股一些原材料制造业平摊风险，我可以试着说服他们投资咱们厂，但不保证能成功，等我一下打个电话。”小麦随口编了一个谎话说道。

“真的？”苏锦耀突然眼神中释放出那么一丝丝的光芒，心中却又想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眼神随即又暗淡下去。

“当然是真的，我先去个电话。”小麦一脸认真的模样，坚定的起身离开办公室，电话当然要‘背着’打，拨打的是小麦‘名下’技术咨询公司主要负责人赵娜的电话。

“麦总。”小麦手机中传来一名女士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点粗线条，有种中年妇女的既视感。

“我现在在H省开发区，准备入股一个纸厂，具体情况是这样........，你明天带考察团、法务处、主要管理层、以及相应资料过来。”小麦将纸厂的相关情况介绍给了赵娜，并提醒赵娜将手头上最近一段时期的相关资料递交过来查看。

“没问题，我会安排。”赵娜精练的回复道。

“关于入股纸厂的协议，我的要求是55%不可稀释股份，资金额度区间为六千万到七千万，你看着谈就好，有一点要说明‘纸厂价格按我说的区间给，不许多也不许少，对于纸厂的控制和财务...........’，前期准备工作做好，具体位置是H省开发区建设路3号，通行天下纸业，今晚睡个好觉，明天带着他们上下午考察谈判，晚上安排酒店开会。”小麦言辞灼灼的说道。

“明白了，麦总”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赵娜揉了揉额头。

三十九岁的赵娜模样过于普通，然而在气质上却要胜过太多太多人，作为小麦对外的主要代理人能力方面毋容置疑，业务能力非常的强，记得陪同小麦一起为新技术打价格战的时候那种宁可不要市场也绝不降价的劲头，最终当然是赵娜和小麦赢了。

她在商场上是有一定手腕和头脑的，多少次的交锋小麦都亲身感受和体会，在辞退第一位运营主管以后赵娜接替上来，位置从以前的运营直接提到了副总，再然后一直稳到现在，电话对面的赵娜在思虑一小会后便拨打了起了电话，忙碌是常态，上头的电话指示是必须要快速安排的。

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自己只是一个执行者，赵娜心中非常的清楚，麦总长期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凡出现总会给自己安排一堆的活，积压的需要签字的文件通常是一抽屉一抽屉，公司的性质和下面人的分权让需要特别签字的文件都不是很着急。

一些普通授权副总就可以签署，只有买断和一些大授权以及公司上的大事件才需要麦总出面，一般来说大事件或买断一类的业务在商务活动上节奏不会快，时间是比较富裕的，麦总今天安排的事情赵娜对此很看重很上心，联系法务、联系财务、联系管理层....终究算下来四个小时的车程就算早上七点出发也要十一点左右才能到。

还有就是一些准备材料，纸厂信息、谈判内容、股东决议、转让协议、详细章程.....麦总提供的一些信息、要求、以及他的‘职位’，都需要整理和告知下面，不理会赵娜那里怎样去操作，小麦打完电话回到房间就看到老苏一脸期待的模样，那是真心的想有一个好的结果。

“OK！”小麦开心的比了的手势。

紧接着说道：

“明天风投会来一整队的人考察谈判，咱厂的情况我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兴趣非常的大，相信我，‘事’如果认真谈有九成概率能成”。

不说多余的话，在老苏脆弱的时候小麦清楚，必须什么都做的稳妥和坚决，就连语气都要近乎于肯定句，只有那样才能不扰乱老苏那颗充满脆弱的心，看小麦信誓旦旦的样子，老苏的疑虑减少几分，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此心中必然会多问一些为什么，怀揣有疑问再正常不过，万事心有所想，老苏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真的吗！”老苏眼睛里终究多出了一份久违的灵动。

“当然是真的。”

小麦有着导师助理的身份在进出内庄营区方面是非常方便，而且最近还接手着一部分营区里被引流出来的‘孤儿’当然，营区账上的钱小麦是不会乱动的，小麦有自己的开销来源。

...

要知道营区里研究出的一些小玩意们太多太多，一些杂七杂八数不胜数，那些都不会被营区所看重所以带出营区时的审查也相当宽松，其次便是营区的‘跳蚤市场’，在市场上小麦也花费积分淘到不少稀奇玩意，拿回现实里拆分技术，然后申请专利再卖。

硬说小麦有蛀虫行为就有点严重超纲，不过是一些营区里天天仍在角落没人清理的垃圾被小麦重复利用，今天与赵娜通过的话里小报出的资金足够可以让工厂重新开工，轻而易举化解工厂的危机，老苏心有踹踹，在听到小麦确定的言语后表现的是有点不平静，当自己没有办法的时候，当自己心灰意冷的时候。

是他，是麦子给自己带来了那么一丝希望，苏锦耀万万没想到眼前那穿着依旧普通的‘老熟人’居然能给自己一个大惊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他带着希望过来，事情无论成与不成都应该感谢援手，尤其在身处谷底的时候，没想到啊，时隔多年眼前人居然有了如此能量。

“没消遣我吧。”老苏直到确认小麦的消息后仍旧有点天上掉馅饼的错觉。

六千万到七千万换厂里55%不可稀释的股份，吃亏吗....从面上看可能吃亏，实际上却不见得，首先小麦本身在通行天下纸厂里工作很多年，其次结合现在对厂里的了解，给出那样价格从根底里讲小麦甚至还算投资的合适，不过超出一丝预期罢了，厂里的地皮算不算，当然要算，熟练的技术工、本身的一些设备、技术、人力、渠道.....等等，一细算就会符合实际投资对等。

“老苏，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大事上可不敢消遣你，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说..。”小麦认真的说道。

“什么话。”老苏也神情变的认真。

“如果债务危机能解决的话，就送陈工进去吧，他不负责任的行为应该得到惩罚，造成的结果也应当一力承担。”小麦深情的说道。

“对！必须受到惩罚！”老苏什么大江大浪没见过，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口的沟里翻船。

“老苏，心态别崩那么紧，人总会有松懈的时候，是个人还能一点差错都不出吗？”小麦宽慰道。

纸厂造成债务危机的根底还是在于还是财务交接问题，将财务的制单和复核分开后危险性就小多了，要么说有时候公司别嫌人多花钱多，有的地方不能省，尤其公司成长到一定规模后在财务方面。

“是啊，以后吸取教训自我反省整改，究其原因还是财务方面出了疏漏，要说陈工也是厂里的老人，而且从职责来看财务那边通常也都是按他的要求执行，也怪我...怪我用心少了，为图省事却也招来祸事。”也确实苏锦耀心理上产生了懈怠，话说的还算匀实。

在以前厂里面事无巨细老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本身就是一种本事，有管理的才能，随着产能提升事的增多，精力难免不足，人不是神也没有三头六臂，多余的事通常也会交给副手去做，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一个年薪给的如此高的人，一个拥有完美家庭的人居然会走上谁都想不到的不归路，确实有些可惜让人婉叹，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苏锦耀说完后看了看时间道：

“小白在你离开厂以后就走了，严升现在还在，等我给你叫他去，然后咱仨找个店凑个局。”

老苏拿起电话预定起酒店。

晚上一起吃饭，老苏也有套一套小麦情况的想法，多年不见似乎成长的超出了眼界局限。

...

开发区公共安全局里灯火通明，审讯室负责审讯的人和被审的人是换了一拨又一拨，疲劳在此时成为常态。

“李队，真是猛虎出山不同凡响，撒的一网下来打尽江湖鱼虾。”在休息室里刚退下来的审讯员对着李队狠狠的夸赞道。

“别夸，真跟我没多大关系。”李队一摆手否认道。

“嗯？”审讯员疑惑了。

李队将烟拿出来又放回口袋，内心似乎有些踌躇。

“现在我还在琢磨，事办的太顺利反而感觉有种被人当枪使的错觉。”

“嘿，别想那么多了，事是真事，证据链也完整的不能再完整，像这种大案就从来没办的这么舒心，直接上手就是抓。”审讯员脸上又充满着轻松喜悦之色。

李队双手撑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不想了。”

一晚上下来确实累，李队脸上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今晚突审的时候不光是今儿的案子那么简单，被审的混子还交代了好多犯过的事，咱们的行动解决了区里好多疑难案，就刚才...我还去了档案室拿档案，突击审讯。”审讯员闲聊着补充道。

休息室里的两人也算一组审讯，等上组完事就该俩人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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