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动了！

毫无征兆，似流星、如闪电，没有人能够真正看清楚他的身法，真正明白他刚才是怎样走出去的。

姚兴的速度实在太快，若非这人习惯按规矩办事，恐怕郗兵嘉在刚才就已经输了一招。

郗兵嘉随着姚兴也跑出客栈。

客栈内的空间太小，只有到外面二人才能完全施展开。

姚兴似乎早已在外面等待多时了。见郗兵嘉出来，眼疾手快的姚兴最先出手。

他虽自诩为正人君子，身负绝学却从不轻易使出，但凡出力不讨好的活计总要让身边这几个兄弟去办，而一些能为自己博取好名声的勾当则始终由他亲自去做。因此，即便在外人眼中，姚兴也一定是个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君子，与兄长姚伯的暴戾恣睢截然不同。

这是姚兴在众人面前带来的印象。

可当他一旦决定与一个人对阵切磋或是生死搏杀，就会立刻换一副面孔，仿佛这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姚兴。他的转变无疑是突然的，惊人错愕的。一开始，都会有人觉得，一定是看错了。

于易就有这样的感受。

与其说这是真实的姚兴，倒不如说他容易在性格之间做出转变。

就如同他交朋友的原则。向来都是以利相交。别看他对自己身边的每个朋友都投入全部的精力与态度，但这一切的根底都取决于这个人对姚兴有些绝对的价值。

当然，忠诚也是价值的体现之一。只是想要让姚兴明白一个人的忠诚，这个代价往往都是巨大的。

姚兴探手而出，化掌为拳，凭借力拔山兮之势一拳轰出。

“砰！”的一声巨响，郗兵嘉刚出客栈门，被这迎面而来的一拳又轰杀回去。

郗兵嘉持扇展开，如同孔雀开屏，一拖到底，向后撤出，眼见那道肉眼可见的强悍拳势即将轰来，他本能的铺开扇面，朝前一划，如同儒家圣人的一笔一划勾勒名川大泽的磅礴气势，将威武拳风从中间一切两段。

姚兴拽起身旁两处巨石，力逾千斤，朝前掷出。莫说砸中郗兵嘉，就是碰触到客栈房门，都要给打的稀巴烂，郗兵嘉招沉力猛，沉稳应对，如同座山虎观摩山上野兽间的生死搏杀，然而，他却并没有忘记，自己也身在此中，成为以命相搏的一方。

拳风虎虎，随势而出，肉眼可见，郗兵嘉手在空中一劈，折扇如同锋锐刀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烂光芒，与那威势狂猛的拳风相碰撞，空气中发出一声声惨淡“噼啪”声，如铁器经火淬炼，在烈焰燃烧中，将铁器分崩离析，排除杂质，进而焕然一新，成为新的名贵铁器。

随着惨烈声响过后，折扇一头合拢时，露出洞箫边缘破碎痕迹。郗兵嘉惊讶“哎呦”一声，抬头看向姚兴，后者呼吸匀称，提气纵势，不给郗兵嘉一丝喘息机会，如同战场兵仙初临战场，气势汹汹，单刀直入，直取上将首级。

可怜郗兵嘉，虽然在江湖中成名已久，又是职业杀手，下手自然心狠手辣，但自己这半辈子的杀人生涯中，坏人、恶人、猛人、狠人甚至是不堪入目的小人，他都见得太多了，司空见惯，很多时候都有些觉得所遇目标大致都一个德行，索然无味。

只是如今碰到姚兴，却让他眼前一亮。

年纪轻轻，却棱角分明，性格中的优势与缺陷能够让他完美的运用。姚兴一旦决定和某个人对阵切磋或是生死搏杀，就绝不会留手，必然全力以赴，出奇制胜。

可以说，姚兴的杀人觉悟远远在职业杀手郗兵嘉之上。倘若姚兴哪天忽然心血来潮，选择去做杀手，那他一定会短时间内成为杀手中最恐怖的存在。

郗兵嘉在这片刻间，已将姚兴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确信自己的确没有看错，这人和先前在客栈与自己说话的的确是同一个人后，姚兴以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那张模糊脸庞，近在咫尺。郗兵嘉额头冒出冷汗，郗兵嘉本能用扇去挡，只见姚兴挥出一拳，拳风虎虎，有破空之声。同时，肉眼可见姚兴出拳的雄健胳膊上一条条青筋暴露，十分清楚，同时蓄势一击，将身上近乎一半的爆发力全部集中在挥拳一点上，赫然轰炸而出，郗兵嘉纵是身负奇学，如何能承受得住姚兴这一拳？当即被轰得折扇崩裂，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无力向后倒飞出去。

眼见郗兵嘉就要被这一拳轰得嵌入身后客栈墙壁上，倒飞出去的郗兵嘉脑海中想到的都是最初自己被推到墙壁的痛苦，不自禁咬牙切齿。只是这一切，有很快戛然而止。耳边风停了，声歇了。他整个人仿佛都悬停静止在半空中。

郗兵嘉紧紧闭着的眼缓缓睁开，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果真身在半空，颇为狼狈。身后一股暖流涌上来，似有人将己托在半空，确认无误拳力消失后，才缓缓将他放到了地上。

郗兵嘉拍了拍身上尘土，朝后看去。只见先前角落中自饮自酌的黑衣男子站在他身后，这人双目坚韧，眼中都仿佛留存着星辰大海，只是在看姚兴的眼神中，却充斥着怒火。

黑衣男子拍了拍郗兵嘉的肩膀，连道“旁边看着。”

郗兵嘉收起折扇，定睛看去，只见合起的玉箫底部，有一处弹出音律节奏的空洞已经破碎，一片片细小玉石，如泥土潸潸落下。

这时他再也没有先前的冷傲情绪，低下头，乖乖退到一旁。

等他重新站好后，仔细检查玉箫破碎的地方，扣指轻轻弹奏音律，吹气送音，已经索然无味。

郗兵嘉无奈低下头，心中有些懊悔。

姚兴仅用两拳就将一开始自信满满，身经百战的郗兵嘉打得无地自容，长吁短叹。面对眼前黑衣男子却没有丝毫骄傲自满的情绪。他能看得出来，眼前黑衣男子的实力比之郗兵嘉，高出太多。

那男子拍着手走出，边走边道“泸州姚氏古武狼拳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有幸见到，大开眼界。”

姚兴收起拳势，暗暗循环气机，逐渐趋于平稳。这才笑道“多谢前辈谬赞。晚辈班门弄斧了。”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能是班门弄斧呢？”他说着，已来到姚兴面前，伸手去拍姚兴肩头，姚兴警惕顿起，但这时对方的手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姚兴忽然感到一股沉重力量凝聚在肩膀处，仿佛一力挑之，力压千斤。

黑衣男子道“古武三下见生死，还不错能够见好就收。多谢留我手下人一条性命，只不过，身边人受了气，总要有个出面说情，帮身边人挽回脸面的家伙出现。莫怪莫怪。”停停，又道“我姓徐，你家老爷称我为“龙蛇先生”。”言罢，松开搭在姚兴肩头上的手，随后转身招呼身后二三十位磨刀霍霍只等徐性男子一声令下就要大开杀戒的众杀手们，大喝道“快走！还嫌不够丢人？”

众杀手收刀站起，心有不平，愤愤然看了眼一旁角落中坐着的于易三人，悻悻然随他走了。客栈一下子空余出来很多座位。

这时姚兴才感到自己身体有些不自禁的开始颤抖，先由双腿不住打颤，之后又是腹中丹田混乱，如同翻江倒海，任凭自己如何凭借气机运转，想要稳住心神，但心神仿佛被人操纵，无比躁动，随后姚兴的双肩如中风般隐隐作痛，之后才到他的头顶，整个头颅都仿佛要炸裂一般。姚兴痛苦的半跪在地上，腹中一阵难受，不住呕吐。将先前吃过还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残渣，尽数吐了一地，恶臭难闻。

于易等三人都震惊冲出客栈，来到姚兴身边，神色愕然，疑惑看着他。

赵樾道“公子，那人同你说了什么？”

姚兴摇了摇头，从于易手中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艰难起身，在三人搀扶下，进入客栈。

这一夜，他们都居住在客栈内。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于易随着姚兴等人，一同过云州，回到了泸州境内。

这一路上，姚兴只字不提前一日发生的一切。一路上只与于易讨论一些理想故事，谈到于易自己，方知他已有大志向。心中甚喜。

或是艺高人胆大，或是江湖路难行；或是正道不见了光，或是邪道也有义。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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