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安”两个字,李桂花异常敏感,眼神里都是担忧与慌乱,赶忙问道:“怀远少爷,杨安他?”
赵怀远也没有想好怎么说,一时语塞。
看到赵怀远的样子,李桂花的心骤然悬到了嗓子眼。
“怀远,说呀!”老爷子关切地催促。
接下来,赵怀远便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还没有等他说完,李桂花和老太太的脸都挂满了泪水。
说过杨安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位普通的白发妇人,赵怀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行的举动过于残忍,便安慰道:“李妈妈,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军委会对阵亡的将士都有奖励和抚恤……。”
“都别说啦!怀远,谢谢!……,谢谢你冒这么大的危险,冒着生命危险,……,专程赶到扬州告诉我们安儿的,……,告诉安儿的事情!”李桂花噙着泪花,咬着牙说道。
在林家小院作短暂停留,甚至连第二杯水都没有续,赵怀远便匆匆离开了林家。
在赵怀远离开林家的当晚,扬州下起了小雪。次日,城里城外银装素裹。
林家祖坟坟地,又起了一座新坟,这是一座衣冠冢。石匠把单薄的石牌立好,看着老爷子会意地点头,便转身离去。
看着一片雪白原野中隆起的新坟,听着呼啸的北风,李桂花再也不能自已,一下子扑前去,一把跪坐在碑前,双手拥抱着冰冷的墓碑,额头磕得墓碑咚咚直响,哀嚎着:“儿啊!你们怎么都这么狠心!扔下妈妈一个人!……!”
“儿啊!你们怎么舍得扔下妈妈一个人!……!”
……。
此情此景,林老爷子、老太太不禁潸然泪下。
老太太想劝劝李桂花,被老爷子一把拉住,放任着这位坚强而悲苦的妇人宣泄着内心的悲伤与苦痛。
听到消息,齐氏衣铺齐维民的妈妈齐王氏提着纸花和纸钱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眼角也随之湿润。她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眼角,想前安慰这苦命的妇人,一样也被老爷子伸手拦了下来。
显然,老爷子想让李桂花自己好好消化这老年丧子的悲痛。可是,这人生的不幸,这人生的苦痛,又岂能这般轻易消化。
良久,李桂花停止了哀嚎,仍然头顶着碑石,拥抱着冰冷的墓碑抽泣,似乎抱着她牺牲的儿子一般。
“儿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妈妈能够到桐城那个地方去抚摸你的墓碑?”
“儿啊,什么时候妈妈能够到桐城那个地方去抚摸你的墓碑?”
“儿啊,什么时候妈妈能够到桐城那个地方去抚摸你的墓碑?”
李桂花一连三次撕心裂肺地哀嚎着同样的话语。原来,这时她突然想起赵怀远的话语。在那场激战过后,当地的山民收敛了300来位抗战英雄的遗体,合葬在山脚的向阳坡,立了一块“抗战三百勇士碑”。
听到这痛哭,老爷子心如刀割,苦痛地摇了摇头,仰天恨恨地喃喃道:“哎--!这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小日本!”
就在这时,李桂花噙着泪水转身,仰着头看着老爷子,嘴唇颤抖着哭泣:“爷爷,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去那个地方,抚摸安儿的墓碑?”
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可怜人儿,林老爷子心如针扎,悲痛难抑,步蹲了下来,已是老泪纵横,扶着李桂花,颤巍巍地答道:“有的,有的,到时候,我们俩个老骨头一起陪着你去,一起去看我们的好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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