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烈日暴晒下,官道上人烟稀少,一位蓝衣骑士骑在一匹黑马上不紧不慢走着。
骑士身材高大,稳稳骑在马上,黑马极为神骏,比大周军马高出一头。
若是识货的,便会一眼认出这是在北虏也极为珍贵的纯种狼驹,即使北虏贵族,至少也得是个千骑以上部落的酋长才有资格骑乘。
这种马之所以叫狼驹,是因为北虏人坚称这种马先祖混杂着极北苍狼血统,很多人认为这是北虏人吹牛。
“狼和马怎么可能!”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的周人,多半会这样说。
“你们大周的狼,胜得过我们北虏的马!”北虏人会这样回过来。
和北虏人厮杀了七年,除了金发碧眼的北虏美人和身材高大的北虏马,江浪讨厌北虏人剩余一切。
可是江浪有些相信北虏人这个说法,因为这匹黑马每天都要吃肉,而且比他吃的还多。
江浪头带一顶天青色斗笠,马背上绑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
大周军制,士兵可以得到自己所获战利品分成。
这些包裹是江浪多年来卖命所得,不方便携带的只好卖给给军营附近无处不在的奸商。
方便携带的他得自己带回去,找好地方,要多卖出几倍金银。
马鞍上还挂着一个用黑布包裹严严实实的长条,里面是江浪心爱的兵器。
单人匹马,只凭所骑这匹神骏,还有那些鼓鼓囊囊的包裹,不随身带件武器,行走在不怎么太平的云州,根本就是插标卖首。
若能带上自己常用那副弓箭,会更有威慑力,但是依据大周律法,除去一些官批猎户,百姓不得携带和使用弓箭,对于弓箭外的武器,反倒没有过多限制。
年初北虏先皇回归长生天,北虏新皇面临众多王爷亲王挑战,国内大局不稳,急于平息内乱,急需集中军力。
北虏新皇迫不得已和大周签订合约,这一场大周北虏双方长达七年的战争总算结束,大周北征军即将南归。
不少服役多年的官兵得以离开战场,解甲归田。
原本大周法律规定每个成年男丁有义务到军中服役四年,恼人的是,战时兵役是没有期限的。
将领可以根据需要,无限期延长士兵服役时间,这一仗,造成大批士兵超期服役。
战事平息后,许多历经数年生死的将士,归心似箭,一天也不想多等,懒得等待大军南归。
纷纷求上官结束自己服役,踏上回乡之路。
近些日子,塞北通向各地的官道上,这样装束的骑士,时常可见。
北虏马到了关内,价格翻上十倍都不足为奇。
北虏马对大周朝永远供不应求。
平日里,朝廷严禁民间私下贩卖,只对这些为国卖过命的退伍兵松开一点口子,允许以代步的名义带回一匹。
既然如此好赚,即使那些步军退伍回家,也会买一匹骑着回去,回去赚一笔钱,还可以路上驮着行李,在塞北和北虏打了那么多年仗,丘八们没有一个不会骑马。
这些退役士兵,多数身穿绿色骑装,这种蓝色骑装,非常少见。
云州并未直面前线,普通百姓对军中之事,所知寥寥,若在前线几州,不论工农士绅士,见到这种蓝色骑装,无不肃然起敬。
蓝衣袖口处隐隐绣着两个虎头,甚是神骏威武,只是上面的虎须有些杂乱。
江浪坐在马上昏昏欲睡,看到前面有栋建筑,打起精神细看。
前方大道边有个小土丘,土丘上立着一座凉亭,凉亭里有两张石桌和一些石凳,供路人休息,凉亭前拴着两匹马,可以看到凉亭里坐着两个人。
驱马来到凉亭前,江浪轻轻巧巧跳下马,在马上坐的久了,不免浑身难受,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手脚。
江浪仔细看了一眼那两匹马,不由眨眨眼睛,流露出一丝亲切。
江浪这匹黑马野性十足,怕它惹事,江浪没有把马和那两匹马拴在一起,把马带到凉亭另一端,将马缰绳拴在一根柱子上。从马背上拿下一个背囊,走向凉亭。
只凉亭门前看到凉亭上有个匾额,上面写着“雷公亭”,江浪故乡距离云州相距甚远,不知道这名字来自什么典故,很有气势。
江浪走进凉亭,凉亭里坐着两个绿衣汉子,两人腰上都挎着刀,正在收拾背囊,他们脸上没有汗水、只有汗渍,看来已经休息够了,正要动身。
江浪对他们报以礼貌性微笑,两个汉子早已经看到江浪,但那时距离有些远,这时进了才看清他的衣着,尤其是袖口上的虎头,一起站起来,整整齐齐向他行个军礼。
“大家已经退伍,都是兄弟,而且我也只是个兵卒”
“兵卒和兵卒可不一样,你们那地方才是九死一生”年长那个说。
“我们已经休息好一阵了,马上要走,您坐这里吧,我们都擦干净了”年轻那个说。
“归心似箭呀!”江浪道。
“是啊,从家走的时候,孩子刚出生,五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
“我这位同乡出门时刚订了亲,没来及成婚,被征发到塞北,女家一直等着他,他也急着回去完婚呢!”年长这个指指身边那个年轻些的。
“打了七年仗,活下来不容易,赶紧回家吧”
年长大汉叹了口气:“哎,一个县出来差不多二十个,除了两个残的早回去了,只剩我们两个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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