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杨桂花老师痛批之后,他本想立刻回家,从此不再上学。可是雨下得正欢实,于是就带上干粮向附近打麦场里的破屋子跑去。
不过,这里已经有人占了,他远远看到里面已经挤占了三四个人,至于是谁,隔着厚厚的雨帘,他倒是看不太清楚。不过也许是自己的老乡,或者是北丘、上丘村的同学,因为他知道,全公社里只有这三个村是落后的,大多数庄稼地是“望天收”的旱地。谁都知道,中丘公社里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南丘、北丘、上丘边,谁当干部也不占,十亩土地九亩旱,山药萝卜当好饭”。
他看到这些人在里面,有心调转头回学校,这时屋子里有人看到了他,大声叫他。他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北丘村的张慧敏,和他的老乡们。
看来北丘人也和他本人情况一样,因为没有带白膜或白面烧饼,又不愿意把自带的玉米高粱面饼等粗粮放在学校蒸笼里腾一下,所以就来到这里凑合一下。
他没有去他们那里,这里人已经不少了,不能再进去挤了,再说他去过,他知道也是漏屋子。
于是他摆摆手,以示不去了,然后掉头往回跑。这时他想,现在下着雨,就到操场边上的厕所墙角凑合着吃几口吧,充充饥也好,这里下着雨没有人。
他还没有跑到厕所跟前,就看到三四个学生鱼贯而出,他不知道厕所里是不是还会有人跑出来。可是又想吃几口面饼,肚子实在饿得难忍,他就凑到厕所墙角,从裤兜里掏出用笼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面饼,刚咬了一口,就见一个人从他身后向厕所里跑去,随手一掠,军帽又不翼而飞了。
他无奈地把母亲给他包裹的面饼,立刻重新包起来,放回自己的裤兜里,去追那个人,当他进了厕所,那个人早已从另一个门口逃窜了。
他听来站稳,目光寻找着目标,可是一点都没有看清楚人样,怎么去寻找呢?经过一跑一追,他感觉肚子突然一阵饥肠辘辘的痛疼,饥饿再次把他推向折磨的苦海里。
他悻悻地从男生厕所的角落里,像是做贼一样悄悄地正准备绕过井台附近,向教室里跑去。
这时,一个穿短裙,扎着羊角小辫的美丽女生,正好要从教室路过井台向食堂走去。
因为下雨天,谁也不太在留意雨地里到处跑人,他正好与迎面而来的美丽校花何海云扑了一个正怀。趔趄之中朱友康的身体,整个儿扑倒在何海云身上。何海云满身着地,兰花格裙子被雨水湿了个透。
朱友康倒下的瞬间,刚在男生厕所角落里包裹的玉米高粱面饼子,由于包裹仓促,没有包装结实,一瞬间被甩出来落在雨地里。
由于相撞很意外,两个少年男女又都是第一次这样亲近地相拥在一起,两人脸上顿时羞涩窘态被雨天所掩盖。而在井台南北两面教室里的同学们看得清清楚楚。
南边是一年级,北边是二年级,这两个年级的同学都看到了。
何海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在窘迫、尴尬、羞涩中迟疑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挣扎着从朱友康身下往侧面翻身,而朱友康的反应更缓慢,因为一个上午,甚至包括中午在内,都是满头污水。
羞辱和折磨让人变得木讷。
要不是抬头看到自己的玉米高粱面饼子撒落在雨地里,他还不知道如何起身哩。
因为心里装着不快之事,尽管知道撞了人,眼前精神的折磨和羞辱,使得他跌倒在雨地里没有动力再爬起来,甚至想就这样让大雨淋着,哪怕是淋到半夜。
幸好的是,井台周围垫的比较高,打水的人们踩踏的也比较实在,这里不是泥水,而是硬壳地面。所以尽管撞倒在地,但是谁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沾上泥巴。只是湿了衣服。
“哎吆,哎吆”校花何海云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大声叫着挣扎着从朱友康身下挣脱出来,一边叫着,一边托起湿漉漉的裙尾向教室跑去。
此时此刻的尴尬,没有留下太多的时间和机会,让她看一看撞她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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