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跳下车子,紧挨魏水生站着,小男孩冲李小幺示威般抬了抬下巴,大声指挥着众长工从车子里往下搬箱子,用力展示自己的少爷身份。
月亮门内一片脚步声,几支灯笼从内院疾行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中等个,面容安祥的中年男子步子虽急,却不显慌张的走进院子,伸手拉起长揖见礼的儿子。
中年长工迎着中年男子,连连长揖连谢罪带介绍:“老爷,都是小的糊涂,光想着今天能赶回来,偏路上车轴断了,要不是这几位壮士送少爷回来,小的和少爷差点……喂了狼,都是小的糊涂!”
“没事就好,下去歇着吧。”中年男子温言打发了中年长工,转过身,带着儿子走到李宗梁等人面前,抱拳拱手致谢:“多谢几位壮士,鄙姓范,范大立,请问几位壮士贵姓?”
“范先生有礼,不敢当,免贵姓木,这是四个弟弟……”
李宗梁和范先生一来一往,拱手客气了几句,你恭我让的进了前院客厅。
不大会儿,几个长工送了热水、热茶、热饭、热菜和一大壶烫在滚水里的白酒进来。
范先生热情的招呼五人,李小幺看着紧盯着酒壶,垂涎欲滴的李二槐,抬起脚,狠狠的踩在了李二槐脚上,李二槐咧了咧嘴,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盯着酒壶。
李宗梁推开酒壶客气道:“多谢先生好意,父亲有教导,出门在外不能饮酒,父命不敢违。”
范先生倒不坚持,笑呵呵的示意长工收了酒壶,招呼五人吃饭吃菜。
李小幺满腹心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范先生的话语和神情上,吃了个食不知味。
李宗梁、魏水生怀着警惕,一边吃一边和范先生说着话,李宗贵瞄着李小幺和魏水生,也跟着警觉的支起了耳朵,只有李二槐,没心没肺的吃了个痛快淋漓!
吃了饭,范先生将五人安置在外院最靠外的三间客房里。
客房内早就生好了暖炉,烧得三间屋里温暖如春,暖窠里备着茶水,床上铺着干净松软的被褥。
李宗梁谢了范先生,送他离了客房回去,闪在门内,隔着门缝看着他进了内院,才转身低声吩咐:“不能轻心,咱们还是一替一个时辰守着。”
“嗯,还是老规矩,大哥守头一岗,然后是我。”魏水生答道,李二槐打了个饱嗝,不停的点头:“我听大哥的。”
李小幺挑了最外面的床,打着呵欠爬进被窝,片刻功夫就睡着了,这守夜没她的事,再说,这会儿她再操心也没用了,要有事就是打架的事,打架有大哥他们呢。
一夜平安,第二天,第一缕曙光刚刚透出天际,李宗梁和李二槐已经出了门,牵了老青驴出来,收拾整顿车子,准备启程上路。
李小幺打着呵欠,艰难的爬出暖和舒适无比的被窝,穿了长袄,将暖炉里的热水倒出来漱了口,洗了手脸,最后一个出了客房门。
范先生已经进到院子里,带着几个长工,送了热粥、馒头、素包、肉包和几碟子拌了香油的咸菜过来,招呼李宗梁等人吃了饭。一个长工牵了昨天那头铁青大走骡出来,范先生笑容温和,指着走骡,“这头骡子给你们用吧,好歹比那头老驴强些,自这里往南越的路不好走,有了这头健壮些的骡子,路上也能便当许多。”
李宗梁呆住了,片刻反应过来,急忙摆着手推辞:“先生太客气了,这可不行,这头走骡,少说也值七八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不敢收!”
范先生目光扫过远处忙碌着的长工,带着丝丝明了的笑,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唉,带上吧,再往前就是郑城,虽说很快就能进南越地界,可这越是快到了,就越容易出事。这头健骡,跑起来不比马慢多少,真有点什么事,也许还能顶点用,我家里虽不济,一头骡子还是送得起的。几位都是心善有福之人,也算我跟各位留份交情,以后咱们再见面时,说不定就是我要仰仗各位了!”
李宗梁又惊又怔,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赶紧转头看向魏水生等人,李二槐和李宗贵,正四只眼睛盯在铁青大走骡身上,看的移不开眼,魏水生看着李宗梁,迟疑不定:“这是范先生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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