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依然低垂着头,她的喉咙已经干裂、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双腿也软绵绵的了;她把那句无人询问就不得开口的规矩,在心中引申为没有人吩咐便不能乱动:累、渴、饿,一个白天的时间不会要人命,可是规矩却能在一霎间就要了人的性命;为此她坚持着。
自厅里有人搬出了张大大的椅子,又安放好小几,在小几上摆好了茶水:所有这一切都悄无声息,红鸾没有抬头看一眼什么也没有听到——如果不是有其它的宫奴们私语,她根本不知道正房那里有人出来了。
既然人已经出来了更不必急在一时,红鸾依然低垂着头。
终于在新宫奴们悄悄的探视下,有个梳着丫髻的、年约四十上下的女子扶着宫奴的手自厅里走了出来,缓缓的在摆好的大椅子上坐下,扫了一眼宫奴们取了茶盏来在唇边沾了沾又放下了。
她没有说一个字,可是被目光扫到的新宫奴们心头一跳,人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再瞧那人一眼。
静,院子静得连风声好似都没有了,每个人都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那目光并不阴寒,也不是杀意毕现,更不是怒气横生——每个被目光掠过的宫奴,再细想时那目光好像极为平淡,但就是让她们心底泛寒,不敢再有所造次。
“我姓花,原来的名字嘛,好久没有唤了;”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开口了,声音很平和:“大家都叫我花姑姑,得娘娘恩典掌管所有的宫奴。”
红鸾把耳朵支了起来,她认真仔细的听着花姑姑的话,一个字也不敢漏掉:她讨饭的时候就知道,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废话越少,反而是那些没有什么事儿的老大爷和老大娘,才会对她一个小要饭的絮叨个不休。
花姑姑说话并不快,字字都很清楚:“宫里是有规矩的地方,乱不得一分,错不得一丝;你们、现在可知错了?”她抬起眼来:“你们被带进来时,谁没有听到她说,没有人询问不得开口说话的?”
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新宫奴们立时面色大变。
“规矩是错不得的,虽然说你们是新人刚进宫还什么也不懂,可是你们至少都知道了一条规矩却都充耳不闻——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大家都能在宫里安安生生的活下去,所以我要让你们知道如果违了规矩会如何,免得你们以后再不把规矩二字放在眼中,给我添乱。”
花姑姑的声音还是平和的、清晰的,可是随着她的衣袖轻轻一摆,再也没有人当认为她是一个性子好可欺的:如狼似虎的老宫奴们冲上来,把那些开过口说话的新宫奴统统都拉到了对面去。
除了红鸾外,只有十几人被留在了原地:没有冤枉一个人,也没有放过一个人。
红鸾虽然至今没有看花姑姑一眼,可是在她的心中已经把花姑姑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就是自己饿死也不会向他讨饭的那种人,她做乞儿那么久、行经很多地方,在她心中也只有那么一个人占住那么高的位置。
现在有两个了,而且花姑姑被红鸾放到了最高的位置上,比原来心中的那个喜欢把人活活打死、还要打三天以上才能把人打死的恶霸还要高上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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